“各地區舉辦國際會議或涉外活動,不得競相抬高國內外會議代表的規格,不得相互攀比。”
“要注意,這次兩部委的規定具有針對性,並非一刀切,好的國際會議還是需要繼續辦下去的。”中國會展經濟研究協會副會長陳澤炎說。而他所說的“好的國際會議”,中國也並非沒有,例如2008年的世界地震大會,參會代表多達3000人,每人必須繳納700美元的注冊費;2002年的世界數學家大會,曾把數學家霍金請來中國,掀起中國的數學熱。“有一個很明顯的矛盾,可有可無的會議正在構成極大浪費,而真正有意義的科技會議卻苦於找不到錢。”武少源說。
在這方麵,韓國提供了很好的榜樣—將國際會議的召開與促進本國旅遊巧妙地結合起來。“韓國國際會議的申辦都是有旅遊局參與,後者為前者提供強大的資金後盾。”但在中國,卻是另一種場景。“你知道北京市旅遊局每年的旅遊發展基金多少錢嗎?十一五期間5個億,十二五10個億,但十一五5個億的時候,它撥給國際會議的經費僅僅是100萬。”2009年,在費盡周折後,武少源有幸幫助解剖學會申辦的2014年世界解剖大會拿到了5萬塊錢。“一個會就給5萬,而且條件必須是千人以上的大型國際會議,必須要拿到國務院批件,有這兩個條件,才具備申請資格。”
這顯然是極不平衡的,在無謂浪費和真正需要之間,存在一個由資金和種種條文構成的鴻溝。“所以實際上是一個捋順的過程,但是又沒法捋順,中國太大了,各個省各個市,你怎麼捋啊,都是地方財政……”
在武少源看來,對於地方政府而言,一次國際會議的收益可能是多方麵的,但最重要的還在於“形象工程”。而在一些二級城市舉辦的國際會議中,更是流傳著一些不成規矩的規矩,例如“最好前頭一排全是部長,或者全是省長,官越大越好,檔次越做越高”。
“要嚴格控製會議的住宿檔次,並按照國際慣例不配備生活用品,不發會議紀念品,不贈送禮品,不組織公款遊覽、參觀等。”
會展行業中,會議禮品的存在是合理現象,但禮品的紀念意義應該高於其金錢意義。在武少源多次操辦的國際科技會議中,常常是工作人員去北京金五星等批發市場買回一批京劇臉譜、剪紙等富有中國文化氣息的禮品送給參會人員,“15塊錢一個,他們還拿著當寶貝”。但是大多數官辦國際會議則一味講究禮品的價格,據知情人士透露,某些會議上,如數碼相機、蘋果手機甚至是手提電腦等數碼產品,都會當作紀念品送出。“其實有的純粹就是操辦會議的人自己想買個電腦又不想花錢,或者一味討好領導,索性借花獻佛。”
而據知情人士透露,至於會議背後,則隱藏著更多秘密:首先是地方政府大多不可能獨立完成一次國際會議的籌辦,需要付費委托給民營的會議組織公司,問題便會出在這些公司身上,一是他們多有政府背景,背靠大樹好盈利,公款落入私人的口袋,更嚴重的,甚至可能涉及通過辦會以達到洗錢的目的。還有一個容易產生腐敗的環節在酒店。首先一些城市的酒店本身就帶有政府背景,雖然它的建成成本極高,回本十分困難,但政府能享受酒店的超低優惠價。例如市場價1888元的客房,政府掛名,便能享受800元乃至更低的優惠,但在預算申請單上,酒店價格卻仍填寫原價,中間產生的差價最後落入誰的口袋,則成為另一個難解之謎……而至於會議組織過程中的讚助商招標等環節,都成了腐敗生發的溫床。
“請人家得給出場費吧,很多人以為請到就很不容易了,但其實有些人願意來,願意掙這個錢……”此話不假,美國前總統克林頓兩次中國行備受追捧,先後賺走近百萬;英國前首相布萊爾東莞演講更是超越克林頓的出場費,創下新紀錄;經濟學家克魯格曼、全球第一CEO韋爾奇也分別從中國帶走了上百萬美元……這樣看來,幾乎每個環節都足以為腐敗留下機會,至於一些政府或者機構熱衷於邀請國外政要或名人,轉而成為政要或名人在華的代理人經紀人,從中收取傭金,則更是不足為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