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頡大陸西哲國/天宗三年六月初七日/皇宮宣政殿
“皇上,如今公主即將滿三歲之齡,臣等懇請皇上為社稷著想,下旨處死公主!”
一名老臣大聲秉陳諫言,隨即直直跪在大理石地麵上,匍匐到底。
此人身形消瘦,目光晶亮,滿臉皺紋,麵色陰沉如土。他身著玄青朝服,前胸、後背及兩肩上都打著大圓仙鶴補子,頂束暗紅高冠,簪著一支珊瑚發簪。
看上去,當是群臣中的領頭之人。
“懇請皇上下旨處死公主!”
其餘眾大臣亦紛紛附和,緊隨其後跪地撲倒。
“你......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們也都是有兒女之人,心腸怎可如此殘忍!?公主是朕唯一的女兒,她才隻有三歲!”
年輕帝王孤獨地坐在高貴奢華的龍椅之上,疾聲抗議顯得那麼無力而蒼涼。此時此刻,竟然沒有一個人願意與他站在統一戰線,保衛他的家庭,維護他的女兒。
“皇上可還記得當年公主出生之時,皇都欽州連降三日大雪之場景。”領頭大臣再出言,“此乃不凡之兆啊。”
他沉聲洪朗,態度強硬,竟是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勢。
“朕怎會不記得!那年皇都大旱,任憑全國的和尚道士們如何祈雨皆是不得應驗。時值六月初七,正是公主降生之日,帶來了那一場大雪。也正是那一場大雪,才緩解了所有的旱情......如此說來,公主乃是我朝福星,怎可隨意處死?你們難到想藐視天意不成!”
回憶起程年舊事,皇帝猶自哀歎:可憐朕的茵茵啊,為何你偏偏要帶著如此異象而來,平添了這許多劫難。
“臣等不敢。”
眾大臣再度齊齊開口,聲音洪亮,神色卻是那麼的冷漠和無情。
領頭大臣繼續痛陳道:“皇上,當年公主出生之日,了通法師曾為其卜卦,卦中顯示若其活過三歲,則個人命途貴重,可保一生富貴顯榮。但正是因其命格過於貴重,累勢積福,將對儲君皇權構成威脅!皇上,為了江山社稷,您可要當機立斷啊。切不可兒女情長意氣用事啊皇上!”
他一副情深意切的模樣,好像完全是為了皇家血統、江山社稷考慮。然而,再情深意重的語氣,也難掩其中的冷酷之意。
“混賬!一個老和尚的話,怎可信以為真。就為了區區一家胡亂之言,你們就這麼齊心地逼朕處死自己的親生女兒,何其荒唐,何其殘忍!”
憤怒之火在年輕帝王的心中熊熊燃燒,聲線不由提高了八度。這些年,為了平息傳言,他曾動用舉國之力尋找這個所謂的“了通法師”,卻始終一無所獲。
大臣們再次齊聲呼嚎,“皇上,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皇上!”
“朕的公主養在深宮內廷,可是有得罪你們?”皇帝的憤怒再一次升級,厲聲責問道:“逼死公主,對你們有何好處?說,你們如此殘忍行為,目的何在!”
他竟然不知,一直低調偏居於皇宮一隅,甚至與他這個親生父親都沒有過多交流的女兒,如何得罪了這些朝堂上的虎豹豺狼。
“皇上,臣等死不足惜,然此事關乎江山社稷,不可存一絲僥幸啊,皇上!”
領頭大臣再拜言,額頭磕在大理石地麵,卻沒有任何響聲。
“你們!哼,就因為她是公主,是女兒身,怎見得就招致你們如此惡毒的嫉恨?朕如今雖有皇子,但儲君之位未定,將來要立誰為儲,朕自有安排,無需你們多言!”
皇帝憤然拍案而起,長指直指九龍高台底下一幫跪地的朝臣,言語間沉壟的威嚴,不容抗拒。
“萬萬不可啊,皇上。女子稱皇,史無前例,請皇上三思!”
眾大臣神色間皆顯出一陣慌亂。帝王竟然抱了這樣的心思,這可了不得。
“有何不可?公主是否真有那篡權奪位的本事,尚在兩可之間,你們誰能確定?一切都隻是你們臆測罷了。倘若公主真有那般本事能治理我西哲,是我西哲的貴人,讓她稱帝有何妨?”年輕帝王沉聲哼道,“倘若她沒那般本事,朕自不會傳位與她。隻讓她安穩一生,做個富貴閑人便可,你們,又何須如此這般咄咄逼人,非要置她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