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文韜武略,氣勝詞雄(1 / 3)

19.文韜武略,氣勝詞雄

——杜牧《罪言》與《阿房宮賦》

杜牧

杜牧少有逸才,下筆成章,詩歌不脛而走,傳誦一時,為世所重。弱冠考中進士,又考中吏部銓選。性疏野,放蕩不羈,而不能自禁。牛僧孺出鎮揚州,辟杜牧為節度掌書記。杜牧供職之外,惟以遊玩宴樂為事。而揚州乃繁華都市,南北水陸交通要道,又為海外貿易的重要港口,四麵八方,各色人等,會聚一地。每至傍晚,萬家燈火,笙歌匝地,歌喉婉轉,十裏長街中,熙熙攘攘,珠翠填路,邈若仙境。杜牧常常出沒其間,夜不歸宿,且自喜不為人所知,遂沉酣如夢,過其風流生活,如是者數年。當杜牧將赴朝廷任職之時,牛僧孺勸諫杜牧,以為士之處世,應當有所節儉,不能隨波逐流而沉溺於風流場中。杜牧頗不以為然,辯解說:“我幸而常常自省,能夠堅持操守,不至於讓您憂慮了。”牛僧孺笑而不答,取出了個小匣子來,當著杜牧的麵打開,皆是密報,凡數百條,皆是:某年某月某日,杜書記過訪哪位歌妓,無恙。某夜,杜書記在某家宴飲等等。原來,牛僧孺是杜牧祖父杜佑的老部下,愛惜杜牧人才,擔心杜牧出意外,遂令三位隨從暗中跟隨保護,每天向牛僧孺報告平安。杜牧對之大為慚愧,也很感激牛僧孺的關愛,因泣拜致謝。杜牧離開揚州時,遂作《遣懷》詩:

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

是其揚州浪漫生活的總結,也是懺悔詞了。

杜牧多於情,在江西沈傳師幕府時,亦好遊樂,多訪佳麗。聽說湖州(今浙江湖州)風物美好,且多美人,遂赴湖州遊曆。湖州刺史乃其好友,凡優姬倡女,力所能致者,悉為出之,可惜未能有其稱意者。失望之餘,偶遇一老嫗攜一十多歲的女子,杜牧熟視之,感歎說:“此真國色也!”老嫗以女子年幼,不同意杜牧帶走,杜牧遂納聘禮,便約定以十年為期,說自己十年後為湖州刺史,那時便迎娶;如若過了十年期限,女子可以自擇人而嫁之。大中十三年,杜牧為湖州刺史,距當初見麵的時間已是十四年了,杜牧即去尋訪女子,已經嫁人三年了,而且生了三個孩子。杜牧很是感慨,因賦詩以自傷:“自是尋春到已遲,不須惆悵怨芳時。狂風落盡深紅色,綠葉成蔭子滿枝。”此詩別本作:“自恨尋芳到已遲,往年曾見未開時。如今風擺花狼藉,綠葉成蔭子滿枝。”

杜牧有風流浪漫的一麵,亦有經世濟民,積極有為的一麵。杜佑曾為宰相,撰有《通典》一書,是中唐時期名望頗高的政治家、學者。針對藩鎮割據,四壘多警的現實,杜牧曾研究兵書,注解《孫子兵法》,以期能夠有所作為而挽救危亡。杜牧《注孫子序》說:

某幼讀《禮》,至於四郊多壘,卿大夫辱也,謂其書真不虛說。年十六時,見盜起圜二三千裏,係戮將相,族誅刺史及其官屬,屍塞城郭,山東崩壞,殷殷焉聲震朝廷。當其時,使將兵行誅者,則必壯健善擊刺者,卿大夫行列進退,一如常時,笑歌嬉遊,輒不為辱。非當辱不辱,以為山東亂事,非我輩所宜當知。某自此謂幼所讀《禮》,真妄人之言,不足取信,不足為教。及年二十,始讀《尚書》《毛詩》《左傳》《國語》十三代史書,見其樹立其國,滅亡其國,未始不由兵也。主兵者聖賢材能多聞博識之士,則必樹立其國也;壯健擊刺不學之徒,則必敗亡其國也。然後信知為國家者,兵最為大,非賢卿大夫,不可堪任其事。苟有敗滅,真卿大夫之辱,信不虛也。

杜牧目睹艱難的現實,而想學兵法經世濟民,挽救危亡。此段文字,敘述簡潔,明白如話,對現實的描摹分析,對前後讀書經曆的敘述進行比較,皆能切中肯綮。因而,杜牧針對朝廷政策的失誤,作《罪言》。杜牧說:“國家大事,牧不當言,言之有罪,故作《罪言》。”開宗明義,說明所論之事,乃國家大事。文章說“生民常病兵,兵祖於山東,允於天下,不得山東,兵不得死”,即謂百姓不滿於戰爭,而戰爭是由山東引起的,而達於天下,山東不平,則戰爭不罷。杜牧所指山東,當係太行山以東,即河北藩鎮。杜牧此文所論,在於批評朝廷對河北藩鎮政策之失誤。文章遂論析山東地理形勢、曆史上的政治軍事之發展演變,以及自安史之亂以來的事實,感慨“何其艱哉”,從而提出“上策莫如自治”“中策莫如取魏”“最下策為浪戰”之三策,並逐條論析,總體上形成三策之對比,形勢自明,結論自知。文章論析明當,用語簡潔,如論“上策”,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