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咧著嘴嘿嘿一笑，說：“富貴那小子鐵定又得怪我多嘴。”
原來我們這早些年，政.府掃四舊、打封建的時候，就不讓紮紙匠紮紙人了。紮紙匠少了，紮紙人也不流行了。
現在倒是沒啥問題了，可紙人跟紙房子紙衣服不一樣，紙房子紙衣服這些，都是工廠小作坊流水做的，技術含量不高。
可紮一個紙人沒那麼簡單，工序挺多，特別費勁兒還賺不了幾個錢。按店老板那德行，不樂意很正常。
走進小茅屋，我就渾身的不自在。不是因為冷，而是我想到我青紫色的雙腳。就是玻璃棺材裏的劉老漢鬧得邪！
劉大爺，不幹我的事啊，千萬別來找我了。我心裏碎碎念叨著。
紙人、紙房子和花圈擺在一起，非常顯眼。
不知道為啥，紙人上下全是白色的，沒畫什麼妝，徹頭徹尾的白色。連臉上都沒畫什麼東西，鼻子、眼睛啥的都沒有，就是一張空白的臉。
四肢倒是有，怪的是，紙人竟像活人一樣能穩穩當當的杵在地上。看來店老板的手藝蠻不錯的嘛。
說實話，這樣看起來還好些。不像電視上演的紙人，什麼樣都有，紅的綠的藍的。還用顏料畫上眼睛鼻子啥的，還有壽衣一樣的衣服樣式，看起來怪怪的。
尤其是那種笑臉紙人，塗著圓圓的腮紅，就衝著你笑，看起來就瘮人。
“把紙人拿到正屋裏。”老李對老王說道。
老王不滿的嘟囔幾句，捧起紙人向外走。比起這陰森的小茅屋，紙人也就沒那麼可怕了。
棺材前擺了一張小桌子，上麵放著兩個燭台，棉芯連著燈油在裏麵燒著，綠油油泛著黃的火光一閃一閃的。
正中間擺著一個碗，碗裏麵裝滿了冷米飯，冷米飯上插著一個煮熟的雞蛋，沒剝殼的，大半個露出來。
有兩根筷子從雞蛋頭插進去，還是倒插的，筆直的豎起來。
這是給死人吃的飯，筷子必須要豎著插。
記得小的時候，我不想吃飯，把筷子直直的插在白米飯裏，我爸還給我揍了一頓，還罵我說你小子是不是找死啊？稍微長大些，才知道被揍的原因。
冷米飯後麵還有個臉盆，裏麵也裝著些吃的。蘋果、香蕉，還有些餅幹啥的。這些都是給劉老漢吃的貢品。
蘋果和香蕉表麵都有點發黑，皺皺的跟缺水一樣。不過我想這些水果應該都是今天剛擺上的。
後麵就是劉老漢的遺像。按照規矩，出山的時候，死者長子需要捧著遺像在前麵領路。所以桌子上必擺死者遺像。
這下小茅屋裏才有守喪的樣子。
“我來燒點紙。”老李突兀的說了一句。
隨後他從花圈旁邊拿起一打草紙，跪在供桌前頭，拿起桌上的打火機點燃草紙，慢悠悠的放到灰盆裏。
反正我是搞不懂，老李為啥要給劉老漢燒草紙，關鍵還是跪著的。
雖說劉老漢生前挺慘，可衝他死了要帶親孫子走這一點，我就覺得老李不該跪。
“劉老漢，你走好吧。別惦記人間的事了……
兒孫自有兒孫福。你管不了的，強行管可就是害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