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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頭碩大的黑豬衝上亭內,田春和我都被嚇一跳。跟著一個人衝進來,揚著皮鞭狠命追打。眼見著豬左衝右突,從八角亭中的另一端台階逃跑,那人也跟著跳下台階,窮追不舍。不一會,豬和人你追我趕又繞到亭著來。
田春驚魂未定道:我們走吧。這個人很凶的。
我才注意看那人,原來是光頭。我心想,他總以這樣的方式讓人知道他的存在。他的出現就是一個恐嚇的信號,仿佛告訴大家,你們等著瞧,不怕你不就範。社會上的流氓阿飛多了,缺他一個不少,多他一個不多,所以他才那麼心安理得,肆無忌憚。這種現象在一個平時人眼裏,都會露出鄙夷的目光。這種害群之馬,過去舊社會聽說過,現在又剛剛沉滓泛起。
我對田春道:四爺是光頭幫,大家都叫他四爺。我們不必怕他。
田春道:我聽同學們說,他到學校裏霸占床位睡覺,白吃白喝,很可怕的。
我道:他是這樣的,那時候也曾經想欺負我。
田春關切問道:後來呢?
我道:我也沒有向他示弱過。我最看不起這種好吃懶做的雞鳴狗盜之徒。可能是狗林、幹柴他們找人找了他。他也知道他們被迫離開學校,出了社會,爛命一條,找他算賬不好辦,也就放我一馬了。
田春道:狗林對你一直都很好啊,連這個事都敢攬。
我笑道:我們從小就很投緣,大家見我有誌氣,都肯幫我。不光是他,我們那些小夥伴都很仗義的。
田春道:那些光頭幫這麼橫行霸道,為什麼沒有人管一管?
我道:他們都是沒有工作沒有職業的人,到那裏去管他們。再說了,他到學校偷雞摸狗,公安又不是親眼發現,也不好治罪。
田春道:現在社會好像變了。在村裏,這幾年我們村與鄰村為爭奪一塊宗地,打打殺殺,死了人,搞得家家戶戶雞犬不寧。我們小的時候那麼太平,多好啊。
我道:以前是人民公社,記工分計酬,地多地少都一樣,反正可以出工不出力也沒有關係。現在是分田到戶,搞單幹,多勞多得,誰不希望多拿地,多種多收?所以,以後的宗派械鬥會愈演愈烈。
田春道:還好,你也離開農村了,不然被派去打架,小命不保。
我笑道:我們村是鹽村,沒有多少耕地,周圍都是同姓的,不會發生這種現象。何況,利益不大,大家商量著辦就行了。
田春道:我聽父親他們在家議論,現在不但沒有緩和,還可能要封路封村了。
我看見光頭往這邊走來,怕讓他撞見,便對田春道:我們走吧,哥哥還在車站等我呢。
出了亭子,走到路邊,田春道:我不好去見你的家人吧?
我笑道:這沒有什麼,他又不是不懂你,連姐不也和他是初中同學嗎?
田春道:我今天精神狀態不好,不想見人。
女人都愛美,喜歡使小性子,要想息事寧人,隻能安撫;如是冒犯,賠禮道歉是小事。我道:一起吃個午飯,我們就趕路了,誰還記得你精神好不好?何況,我看你現在的狀態就很好,春光滿麵,人見人愛。
田春噗地一笑,道:算了,你就會哄人。去就去吧。你們到海口有百來公裏,要坐幾個小時的車,吃午飯再走正好。
哥哥見我回到了,又見田春跟在後麵,便對我道:你看好行李,我去買汽水給你們喝。
哥哥走後,我和田春圍在行李兩邊坐下。有幾個留長發穿喇叭褲小青年賊眉鼠眼,在我們身邊走來走去,不但讓田春花容失色,也令我心有餘悸。車站人來人往,陌生人多,正是他們偷偷摸摸的好場地。
此時不像在學校補習時,我心中頓生不憤。過去經常領教這些人騷擾的厭惡感異常強烈。看他們像蠅蚊一樣亂飛、招人討厭的樣子,我堅定地使用了鄙夷的目光。
老實人對他們都惹不起卻躲得起。他們轉來轉去,在我身邊停下,一個留著長頭發、上衣黃紋、下褲紅喇叭的小青年衝著我道:兄弟,出門去哪呢。我故作沒有聽見不予理睬。大概他們看出我不太配合,小青年突然他從腰後抽出皮鞭,向天揚起,然後往我身旁的椅子用力砸下。
我和田春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飛砸巨響嚇住了。
哥哥正好回到門口,快步衝過來,對他們厲聲責斥道:你們想幹什麼?
小青年露出痞子嘴臉對哥哥道:你別多管閑事。
哥哥上前一步,擋在我麵前。
村裏有教館的傳統,代代傳承“蜘蛛功”,作為看家護院保一村平安的秘傳。所以哥哥從小就練就幾手三腳貓的功夫,要對付他們不再話下。我自己卻也心中有數,我在館裏也學了不少招數,手中有棍,心中不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