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十指相扣,丁力依舊蹲在床邊,哪怕是雙腿已經開始發麻,哪怕天邊的魚肚白已經穿過窗戶投入房間內,幾乎兩個時辰,丁力都沒有動彈一下,就那麼輕握著柳笙的一隻手,滿含柔情的目光在柳笙臉上以及似乎已經微微隆起的腹部位置打量著,嘴角的笑容與柳笙的如出一轍,而且也從柳笙入睡以來,始終都浮現在嘴角。
直至耳中已經能夠聽到院子裏清晨的鳥兒嘰喳的吵鬧,丁力才緩緩的收回目光,將柳笙的手重新放回被子下,再細心的為柳笙檢查一遍蓋好的被子,然後才微微皺眉的用雙手揉捏著幾近僵了的雙腿,佝僂著腰,忍著雙腿的不適,輕聲輕腳的出了門。
感受著清晨的新鮮空氣,加上看到柳笙的情緒非常穩定,丁力長長的伸了個懶腰,正想要去找大夫的時候,突然感到身後有人,猛的跳向一旁,轉頭的同時已然滿臉警惕。
“嗯?是你?王蝶?”看清來人之後,丁力微微一愣,丁力的記性並不差,相反還是異常的好,來人竟然是自己和張武第一次去扶胥鎮的時候當街救下的王蝶,而自那之後,王蝶也就留在了扶胥鎮張明誌的府上。雖然後來丁力離開了,可帶著孩子無家可歸的王蝶卻是不行,不過張武倒也算安排的妥當,讓王蝶在府上幫幫忙,倒也算是有了安身立命之地。
而就在這次事情發生之後,張語柔便將王蝶帶回了廣州府,特別是昨晚張語柔離開之後,就親自找到王蝶給了對方一個新的工作。
“恩人,是張大小姐讓我來的,說是讓我以後在柳姑娘身邊!”王蝶朝著丁力欠身施了一禮,但在微微抬眸瞥向丁力的時候,卻看到丁力眉頭微蹙,一時間誤會了丁力的意思,趕忙再次欠身施禮,滿臉謹慎的低聲解釋:“恩人可還記得,我是做過母親的人,柳姑娘現在懷有身孕,不管是眼下還是以後的坐月子,我都能幫得上忙的!還請恩人給我這個機會,不然,不然我和孩子真的無路可去了!”
說到最後,王蝶的語氣已經哽咽了,雖然在扶胥鎮張府的時候沒有受到過任何委屈,可不知怎麼王蝶總是有一種身處屋簷下的感覺,內心惶惶總是不踏實。就在昨晚深夜張語柔找到自己說出這些的時候,王蝶突然意識到擺在眼前的是一次機會,王蝶受到過丁力的相救,自然把丁力看成這天底下最好的人,而再一聯想,能夠作為丁力的枕邊人,想必柳笙也是極好相處之人。
隻是丁力在剛才聽到王蝶所說是張語柔派來的時候誤會了,還以為是張語柔刻意將王蝶安排在柳笙身邊,現在一聽王蝶解釋,再看看王蝶的表現,丁力立馬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心中更是連連苦笑甚至是嘲諷自己的神經太過繃緊了。
“行行,沒問題,你別哭,以後你就留在笙兒身邊便是!”丁力看著抽泣的王蝶隨時都有哭出來的可能,趕忙衝著對方擺擺手輕言安慰,隨後又伸手向著身旁的房間指了指,然後將手指放在嘴邊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對麵的王蝶趕忙抬手捂在嘴邊,噙著淚花的大眼睛滿含激動,衝著丁力連連點頭,激動程度甚至讓丁力懷疑對方是不是會隨時跪下來。
“好了,既然這樣,那你就在這守著吧,正好我也有別的事情要處理,笙兒如果醒了,你就跟他說我得處理一下南海軍的事情,比較嚴重,不過讓她放心,一定要好好養身體,我處理完之後,立馬回來看她!”丁力向著台階下伸手示意,指引著王蝶跟自己走到距離房間稍遠一些,然後低聲囑咐一番,隨即轉頭看了一眼房間,深吸一口氣,衝著王蝶重重的點了點頭,抬腳就向院外走去。
可沒走幾步,丁力突然又轉身返回了留在原地不知感慨著什麼的王蝶身邊,疑惑的看了對方一眼,丁力也不去追問,反而是低聲詢問對方:“我記得你有個兒子,好像也差不多該上私塾了,等到了咱們自己的府上,我讓人請最好的先生到府上,教他讀書!”
“啊?”王蝶愣了,怔怔的看著丁力,完全不敢相信剛才進入耳中的那番話,不是沒有想過讓孩子讀書,而是王蝶實在不敢想,不敢奢望。
“該讀書的時候就要讀書,你隻要負責把笙兒照顧好就行了!”丁力也能明白王蝶的反應,淡淡笑了笑,又朝著柳笙的房間投去一瞥,轉而衝著王蝶開心的一笑,繼續補充道:“你兒子先學,我兒子以後說不定還能向他請教!”
“哈哈哈!”發出一聲大笑,但緊接著丁力就趕忙捂上了嘴巴,有些擔憂的向著房間投去一瞥,衝著王蝶訕訕一笑,揮揮手,離開院子的腳步都有些輕飄飄的,像是腳下踩著棉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