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丁力收下張寒也有些迫不得已,畢竟羊角鎮的百姓太熱情了,若是全然拒絕好意丁力又擔心傷了眾人的心,這樣一來收下一個張寒,又能讓別的人看到些許希望,起碼能想到,說不定來年或者什麼時候找個機會將自家兒孫重新送入南海軍。
不過羊角鎮的百姓帶來的那些美酒食物丁力其實也沒放過,不過丁力卻是讓掌管錢糧的許鴻按照市價將錢全數付給了百姓,也算是奉行了不白拿百姓一針一線的原則。當然,主要也是由於營寨剛建,而且丁力其實也知道自己帶眾人離開廣州府到這羊角鎮其實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在羊角鎮的百姓看來自然是好,有了南海軍駐紮之後,鎮子上起碼會安全許多,不管是盜匪還是流寇,如果想要來羊角鎮掃蕩占便宜,那得先掂量掂量八百南海軍的實力,即便是一支新軍,但三分之一配備短弩的戰鬥力就不是尋常流寇能夠抵擋的,數百支弩箭齊飛出去,幾乎用不著雙方接觸肉搏就能解決戰鬥。
但那也隻是羊角鎮百姓所看到的,而丁力這邊,包括整個南海軍的八百士兵其實都明白,南海軍是被逼著或者說是趕出廣州府的,也就是說偌大的一個廣州府,竟然沒有南海軍這八百人的容身之地。
所以,眼下丁力急需做些事情來穩定人心,特別是眼下這麼一支興致勃勃的新軍,如果能夠趁熱打鐵,訓練起來自然是事半功倍。但如果讓眾人的心都涼了,恐怕就算每日多訓練一個時辰,三個月之後也是一支弱軍。
而丁力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全軍同樂,理由當然是建立了新營寨,有了南海軍自己的軍營,而且這個理由不論擺在誰麵前都是很有說服力的。
不過,當在中軍帳內丁力將自己心中的顧慮說出之後,酒量不大好卻又偏偏高興多喝幾碗的狗子就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打斷了丁力:“力哥!我覺得你多慮了!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什麼強將,強將手下。。”
“強將手下無弱兵!”小李子伸手推了一把狗子替對方補充了話,隨即又拽了對方一把,麵色不悅的奚落對方:“不能喝就少喝點!沒看到力哥在說正事,你要是喝多了,就甭說話,聽著就是了!再不行就回營帳睡覺去,別在這瞎叨叨!”
“你,我,我怎麼不能說了我!”狗子有些不服氣的梗了梗脖子,但最終看到其餘人都一臉嚴肅的神情之後,最終也隻好癟癟嘴,晃了晃腦袋將身體坐直了一些。
“狗子說的倒也不錯,不過隻對了一半!”見狀,丁力擺擺手示意無礙,先是衝狗子笑了笑,隨後目光掃過眾人,語氣突然凝重了許多:“強將手下無弱兵,強將指的並不是我一個,而包括你們,在場的你們都得算進去!隻有我們都強了,下麵的兄弟們才弱不了!”
說著,丁力突然想到了什麼,轉頭看著許鴻說道:“許鴻,咱們南海軍的編製還不算健全!目前軍中的文職幾乎沒有,我想過了,司庫參軍這個職位最適合你!雖然隻是一個九品的小官,但卻關係著咱們整個南海軍的糧草問題!至於薪俸問題,九品文官的確不多,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們畢竟還有南海幫在碼頭的收入,就按原先的薪俸外加三成來算!怎麼樣?”
“力哥!恩公!你就是我許鴻的再生父母啊!”聞言,許鴻身子一震直接從桌案後摔倒,根本來不及起身整理,直接朝著主位桌案後的丁力伏地長拜,語氣更是突然間哽咽起來,說到後來直接變為了抽泣:“我許鴻苦讀十年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博得功名!卻不曾想朝中奸佞當道,我許鴻幾乎已經放棄踏入仕途的打算!可沒想到老天竟然讓我遇到力哥,而且還能跟隨在力哥身邊鞍前馬後效勞!短短數月,竟然更是戴上九品官帽!此恩無以為報,願誓死效勞!”
說罷,許鴻似乎是在等丁力的指示,不僅沒有起身,而且還直接伏地不停抽泣,期間還不斷的用手臂去擦拭眼淚。
在場的除了許鴻之外並沒有讀書考取功名之輩,黑子從小是張氏收養,連人都是張氏的了,前途自然不是他所考慮的。狗子、小李子以及王環王德兄弟則是碼頭苦力出身,更是體會不到許鴻作為讀書人的意願。就算是新加入的王翎雖然長的有些儒雅之氣,但整個人卻與讀書人絲毫沒有關係,頂多是比狗子他們多識幾個字罷了。
其中唯一能夠體會許鴻感受的隻有丁力一人,在後世,丁力見多了類似的情況,苦讀十多年,為的也是與許鴻同樣的夢想,考取功名,進入國家體係領取俸祿,並且以此為一生心願,別無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