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756年,唐玄宗天寶十五年六月。
安祿山徹底占領長安,當朝天子早已不知所蹤,皇宮上下惟有不知去留的奴仆婢女們亂作一團,呼天搶地,慌不擇路。
在這天下大亂的時刻,在光祿寺某個不起眼的角落,有一個小小的身影在緩慢地前進。周圍亂作一團,太監宮女侍衛乃至占領的軍隊無不在瘋狂地掃掠著宮內殘餘的寶物,無人在意到身邊這個不起眼的小人。
李欣慈踉蹌著走在光祿寺內的某條小路上,她環視著周圍,甚至不能分辨眼前的建築是否屬於珍饈署內的。視線逐漸變得模糊起來,耳邊滿是人群的驚呼和喧鬧,時不時的幾個小宮女從她身邊擦肩而過,慌張地大呼小叫讓她趕快跑,然而她隻想閉上眼。想著,李欣慈筆直地倒了下樓去,身邊路過的幾個公公頭也不回地從她身上跨過去,在這所有人都忙於逃命的時刻,自然無人理會一個小小的珍饈署女官。
過了不知多久,李欣慈忽然感受到熱氣,呼吸越發困難,讓她不由得皺起眉頭。睜開眼抬頭,哪知眼前竟已是漫天火海!不知道這火燒了多久,竟把辦個光祿寺燒的隻剩下木梁骨架。李欣慈艱難地匍匐在地,爬行前進,時不時地有木片從天上砸下來,幸運的是她每次都能恰好躲過。
“有人嗎?!救命!——”李欣慈聲嘶力竭地呼救著。
然而現在半個皇宮都已經是空城,除了占領長安的士兵,任何人都不會來此地。所以,無論她如何呼救,根本不會有人出現。李欣慈心中早就意識到了這個現實,然而她卻執拗地一遍一遍喊著,喊到嗓子被煙霧嗆到發不出聲音。
“咳咳咳咳咳……”火舌逐漸在她身邊形成了一個包圍圈,將她圍在中間,一點點縮小範圍。李欣慈捂住嘴咳嗽著,鮮血從她的指縫中滲出,滴落在麵前略微焦糊的地上。
突然隻聽“啪——嚓——”一聲,不知是那一座殿堂的大梁撐不住火勢的包裹,直接向李欣慈所在的方向砸去。
下一秒,她所在的那個小圈子已被大火吞噬,炭木石頭混雜在一起,隻剩下一團黑色的焦炭。
時間眨眼來到2017年1月——
書房裏分外安靜,李欣慈看著半空中嫋嫋升起的奇楠香煙霧,若有所思。陽光透過木質雕花窗投射在書桌上,形成一道道明暗錯落的不規則通路,能看到細小的塵埃在其中緩緩浮動。最終,李欣慈的視線落在了案前平鋪開的文件上,看著上麵的文字,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這事不是在跟你商量,欣慈。”書案後坐著的花甲老人忍不住開口了,嘬了一口手邊的茶葉,咂了一下嘴讓茶香沁入口中,“我這把年紀,幹不了多久了。你要立刻開始找下一任接班人。得趕在我幹不動之前把工作交接……”
“仲青。”李欣慈搖了搖頭打斷了他,“接班人可以找,但跟這事無關。”
老人苦笑,摘下老花鏡讓它掛在胸前,看著李欣慈,眼裏滿是認真,“怎麼找?你想想,四十多年來除了我,你還認識誰?你守著這房子都要發黴了。”
“你別管了,這事我自己有辦法。”李欣慈似乎有些煩躁,起身準備離開,“我還沒淪落到要找房客才能認識人。”
“我要是不逼你找房客,估計死也等不到你給我找個挑擔子的。”老人理了理桌上的文件,將它們重新裝回文件袋裏,起身跟著李欣慈出了書房,“你的身份,你的資產,你的一切信息,我要是走了,你自己打理的來嗎?”
“我說了我有辦法。”李欣慈有些不耐煩。
老人不依不饒,“什麼辦法?你連個手機都不會用……”,話說到一半,他歎了口氣沒有接下去,而是轉移了話題,“總之這事,由不得你,我明天就去給你發租房廣告。我現在安全局雖是退休狀態,但下麵分支的神秘事務所工作還需要我主持大局,他們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人接我的班,去年那樁連續失蹤案到現在還沒破,凶手是神是鬼都不知道,我要是出了什麼事,你這邊連個給你送吃的人都沒有。”
“……”李欣慈這次沒有說話,她深知劉仲青的脾氣,硬來是拗不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