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1 / 3)

尺許長的老龍從白縉肩頭冒出來,雙手抓著白縉的頭發,兩眼血絲密密麻麻的,老龍孱弱的雙腿直打哆嗦,站立不穩,完全沒了形象。老龍隻說了一句:“嗚……我好可憐啊。”就軟化成一團青氣,慢慢的進入了白縉的軀體之中,可見確實是好可憐。

白縉臉色終於陰沉下去,不過還好,仔細一想,也就這麼著吧,自己本來就是不適合修煉的尺關脈,隻不過是身不由己的被卷入了這場漩渦之中而已,既然第一枚多米諾骨牌已經倒下,那麼拉開弓後,已經沒有回頭箭的道理。

白縉盤算著,目前看來,自己的際遇已經算是極好了,自己還有什麼強求的。

想通此節,白縉心下遺憾中卻也已釋懷,不就是不能修真嗎,不就是不能掌握移山倒海的巨大法力嗎,還不是一樣的活嗎!

白縉心境一片空明,既然自己已經沒有潛力可挖,那麼,就隨遇而安,獨善其身吧。白縉身後的長發在半年的時間已經長了出來,此時在風中飄逸起來,給白縉瘦削的臉上增添了一絲神秘。經過半年多的時間,白縉發現時間在心中已經悄悄留下了痕跡,有些事情是強求不來的,發出這個感慨後,白縉發現自己不過才19歲,於是自嘲有點蒼老的少年的味道。

白縉看著藥園一望無際的碧綠,現在已經知道,這片藥園也是利用了某種神通秘法,把空間折疊壓縮,才行成的,那麼不能暴殄天物不是吧!白縉發動老龍和小薇和自己漫天遍野的抓仙草幻出的靈王,一會兒,就用草繩串了四五十個,準備在離開的時候,打包回去,畢竟自己還有一幫子好兄弟呢。

白縉意氣風發的看著偌大一片仙草園,離地半米的地方布滿青紫色的氤氳仙氣,誘人至極。本來白縉想著還有辦法把這片藥園席卷而去,但是現在老龍疲倦過度,已經陷入了睡眠,不知道還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夠醒來。

白縉問老靳:“可有辦法離開此地?”

老靳搖搖頭,看向小薇。

白縉見老靳這麼不負責任,意欲把責任往小薇的身上推,心裏很有點不以為然,眼睛卻下意識的掃了小薇一眼。

小薇見白縉望向自己,立即點點頭。

“你能帶我們離開?”白縉除了不信任,還是不信任,隻是見小薇再次點點頭,這才勉強將信將疑。“怎麼離開?”

隻見小薇搖身一變,變成了一隻小狐狸,白縉立即有點不可思議的搖搖腦袋,不會是眼花了吧!她,她居然是狐狸變的。

反應過來,白縉立即雙手抱在懷裏,陰沉的臉上在震驚中沉思起來。

小薇變回原形,身形很是小小青澀,回頭看看流獻出震驚和決絕神情的白縉,心裏陡然一沉,猛然想起父親在臨死前給自己說的千萬不要在人前現出原形的話,小薇眼神中原本懷有的一點期待立即變成默然,腦袋中如滾雷一般連續的響著“不男不女殊途”四個字。整個軀殼如遭雷殛,一陣哆嗦,眼中幾乎有委屈的淚水流出來,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受,隻是在這一瞬間,發現原來自己和白縉居然不是同一種類。

白縉抿著嘴,不再說話,原來可愛美麗的小薇居然是一個狐狸精。這代表的意義太多了,除了意義,就是沉重。白縉不禁認為自己嗅到了陰謀的味道。“請問你們狐狸一族是本族群居,還是與其他種族雜居?”

“我們許多妖族都是雜居一起的!”這句話與白縉的推測暗合,加重了白縉的猜疑。

“果然如此!”白縉喚出九鎏霸王甲,雙手抱肩,眯著眼仔細回想與小薇和車隆興相遇的每個環節,試圖從裏麵找出偶然和必然來,不知想到了什麼,白縉雙眼中的神色陡然轉冷,“妖怪,終究是以人為食的,跟著我們,便是為了吃我,對不對!”

老靳已經接受白縉暗示,快速的伸出手,將小薇幻出的狐狸,提著脖頸握在了手中。“告訴我,是什麼人指使你的。”白縉硬下心腸,這個問題自己必須麵對,但是心裏的柔弱與遲疑還有感情使白縉終於網開一麵:“如果你告訴我們是誰指示你的,我可以放過你一條小命。”盡管白縉心裏麵清楚的希望小薇與自己在一起隻是單純的因為緣分,但是為了找一個放過小薇的機會,白縉寧願相信小薇靠近自己是為了吃自己。

白縉思考過了,小薇吃自己的說法牽強附鑿,漏洞百出。但是妖怪,最終是要吃人的,白縉寧願相信小薇說是為了吃自己,那麼兩人之間,隻有心疼而已。

白縉真的希望自己有一個放過小薇的理由。白縉的雙手在袖子中抖栗著,想著自己就要做一個劊子手,白縉內心的壁壘一潰千裏。

“我沒有!”小薇幻化出的小狐狸本體臉露淒然,長長的睫毛沾了淚水,陽光在上麵染出七彩的水霧。“我真的沒有!”盡管害怕,小狐狸仍然堅持著自己的真實想法,並希望白縉也接受自己的想法。

白縉扭過頭,不看的時候,心裏會好受些,但是居然會有刀割的疼,“我們正道之人,本來就是為了護佑人間生靈,斬妖除魔的,你,還是納命來吧!”

“可是,小哥哥,我真的沒有想過要害人的,我永遠都不會害人的。”

白縉除魔衛道的思想第一次受到搖擺,對這件事的考慮一下子鑽入牛角尖,自言自語“不可能是巧合,隱隱約約期間必然有聯係,不過設局之人太過於狡猾,沒有讓我捉到尾巴而已。”白縉首先想到了居住在樹屋中的那個女神醫。

“沒有啊,我怎麼會陷害你們啊!”

“為什麼是你們兄妹兩個人見到我,偏巧不巧的救了我們。然後,又到了老龍這兒,幾乎為老龍所殺不說,我們差一點再次罹患危機。”

“巧合,為什麼就不相信這是巧合呢?”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我們隨著你出去,外麵肯定有人在等著我們,出去麵臨的就是下一個生死挑戰。”白縉並不認為自己是危言聳聽,如果是人類的話自己還沒有太大的警惕心,但是妖族的話則當別論,畢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妖族本身就已經很強大了,強大的妖族必然有更強的念頭,那麼能夠讓妖族覬覦的除了渾身是寶的老龍外,幾乎就沒有其他的東西了。這一點,白縉也是慢慢的才想清楚。

回想這段時間的經曆,白縉對妖族的觀感隻有一個字:靜!

妖怪們太安靜了,這不符合他們的本性,他們把自己壓抑的越深,越能說明這件事對妖族的重要性。倘若不是老靳天生奇異,不知憑借什麼,判斷出小薇的異象,讓小薇顯出原形的話,估計白縉這次就真的為他人做嫁衣了。小薇即使不是主謀之一,最起碼也是被利用的人,是刺入自己心髒的一把刀,無論怎麼處理,自己都難下手。

但是他們低估了白縉身為人間神族後裔,對妖怪的憤恨。

“妖族想要得到什麼?”白縉逮住小薇的本體,雖然看到小薇的眼中已經湧出了淚水,但是仍不為所動,卻加大了虎口卡握的力度。“說!”白縉臉上現出從未有過的猙獰,隻有白縉知道,如果不是刻意做出這副麵孔,故意偽裝出猙獰樣子的話,自己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麵對曾經可愛,卻已經占到了自己對立麵的小薇。

“相信我,我沒有!”

“好,我相信你!”白縉發現自己除了相信小薇,確實已經黔驢技窮,本來,白縉可以如傳說那樣,給小薇使個法咒啊,下點毒啊,施展一下迷魂大法啊,但是所有的這些,白縉都不會。

一從老靳的手中落地,暫時恢複沒約束之身,小薇立即幻出人形,俯身地上,開始嚎啕大哭,且再也不肯變換出原形。“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可是我真的是無心的,我是生活在妖怪居住的地方,我也是妖怪,但是我沒有做錯啊!我還以為和你在一起會開心,可是你隻知道欺負人。”

白縉俯下半邊,用手輕輕的拍了拍小薇的腦袋,“對不起,是我不好,如果這件事真的和你無關的話,我會護你周全的。”白縉立即感覺自己的道德和正義感坍塌了一大片。

白縉不知道自己應該還是不應該相信她,但是目前看來似乎是錯怪她了,但,不男不女不兩立,這可是家族自古以來就有的古訓,白虎一族自詡神族,怎能隨隨便便與妖怪一族等量齊觀,所受的教諱中,曆來就是正邪不兩立。所以白縉想著,我就是騙她一次而已。

“對不起,我錯了,我冤枉你了,你能不能把我們帶出去。”見小薇獻出遲疑的神情,立即解釋:“這樣才能證明你沒有騙我們。”

小薇點了點頭,再次化成一隻小狐狸,回頭望向白縉的時候,兩人的眼神交織在一起。

白縉讀懂了小狐狸的心,那裏隻有悲傷,有為了某種堅持赴死的準備。

小狐狸盤坐地上,念起了某種古怪的咒語,仿佛是雨點打在荷葉上,然後滑入下方池塘的脆響。

小狐狸咬破手指後,周圍立即刮起惡風,黑色的羊角旋風圍住小狐狸一個勁兒的轉,小狐狸將手在空氣中點畫出一個八卦的形狀,黑風中立即出現一個狐狸形狀的骷髏,隻在兩眼的位置有兩點明焰,身上披著一件黃色的匏瓜服,腦袋頂著一個瓜皮帽,這個骷髏狐狸同樣伸出一根手指,然後一個巨大的骷髏腦袋搖了搖,似乎是不忍,似乎是悲傷。

小狐狸迫不及待的把手指頭與骷髏手指頭對在一起,小狐狸手指頭的血立即快速的奔流向骷髏身上,小狐狸疼的開始大叫,然而卻不肯縮回手,一會兒大叫變成哀嚎,慢慢的變成大叫,如剪秋水的大眼睛瞬間失去神采,身形也困頓非常。

血液從小狐狸身上進入骷髏架時,如同滾鍋的沸水,沸反盈天,蒸騰出細密濃膩的血霧。

兩隻狐狸的頭上寫出血八卦來,“我教你的法術可不是這時候用的,我的傻孩子!”血色朦朧的霧影中,一隻瘦骨嶙峋的手盤上了小薇的腦袋,再次愛憐的搖搖頭。

這隻狐狸縮回手,“這些血已經夠了。”說完話,從地上站立起來,笑眯眯的看著白縉和老靳。

雖然老狐狸正在笑,但是白縉卻感覺到了死亡的威脅,光著裸的寒意讓白縉如墜寒冰地獄,忍不住渾身就要抖動。

“哈哈,嘎嘎嘎嘎!”老狐狸發出囂張的笑聲,“這才不過是老身釋出的一點寒意。”

聽到這話,白縉才發現老狐狸居然是個母的。

“想欺負我的後代,也要看我同不同意。我現在就殺了你,拘你到閻羅殿給老身作伴去。”老狐狸伸出手指,一點白縉額頭,白縉立即產生三魂六魄,魂不附體的感覺,似乎靈魂就要脫離軀體飛出。

“姥姥不要!”小狐狸微弱的嗓音喊了出來。“我讓姥姥來,是讓姥姥幫他們出去的。”

“小丫頭,你沒病吧!我狐狸邪尼仙向來是隻管殺人不管救人和埋人的,你不會是第一次聽說吧!”

“姥姥,我和他們近日無怨,遠日無仇,怎麼可以害他們呢,更何況他們還是我的朋友。”

“氣死我了,好壞不分,忠奸不明,看他們的衣服,明顯是正派人士,不要怕他們,看姥姥我一身邪氣,正所謂正不勝邪,邪氣凜然,讓我吃了他們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