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龍井,要新茶。”
午後的陽光肆意傾瀉到凹凸不平的石板桌上。不那麼精致卻又好似刻意為之,普普通通的小碗內,盛著泛著光彩的黃綠色龍井茶。“杭郡諸茶,總不及龍井之產,而雨前細芽,取其一旗一槍,尤為珍品,所產不多,宜其矜貴也。”漓陽亦是不自覺地說出了這一段。
麵前是一片繁盛的杭州城老街,古典建築小樓林立,此家茶館,就落在這街道的偏僻一角,卻絲毫沒有存在的感覺,而是與周圍環境渾然一體。這地方人煙罕至,能摸到這裏的人,大抵都是品茶界的行家裏手。
這家茶館的老板是個年輕人,二十剛出頭,平時總是笑眯著眼,倚著石桌,和主顧們扯著閑話。這裏的主顧也都是常客,漸漸地都與這店主熟悉起來。
“這位小哥看來對早茶頗有偏好啊。不過,喝多了早茶,可是對身體不好的喲。”老板佯裝熱情搭話,漓陽卻是不語,雙手捧著小碗,如進行著極為高尚的儀式一般,不容得旁人半點打擾。細細品著茶水。店主自識沒趣,悻悻閉口不說話。杭州城品茶人皆知,漓陽雖好茶葉,卻從不會茶友,生性冷僻。這漓陽,三載前到杭州城,沒人知道他從何而來,也沒人知道他為何而來。
四顧小店,如往常一樣,來的茶客並不多。然而,眼尖的漓陽,早就發現,這其中混入了幾個陌生的麵孔。看麵相,也不像好茶葉這一口的,反倒有幾分痞氣。似乎是察覺到了漓陽的目光,當中有一人居然朝著漓陽露出了一絲微笑。“這可不是什麼善意的表達。”漓陽心裏暗想。
他餘光一掃,又看到不遠處一女孩,好像也沒見過。然而,當他看到那女孩腰間所別之物,身體突然猛地一抖,茶杯離手,茶水撒了一桌。他並不顧這些,起身徑直向那女孩走去,大喊道“洛……”,話音未落,那女孩扭過頭來看了漓陽一眼,漓陽突然怔住了。“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他尷尬地回身,隻好佯裝準備結賬,想要化解這尷尬的氣氛。
“沒……沒事……”那女孩趕忙回應,倒好像是她自己犯了什麼錯一樣。
原本漓陽有點異常的舉動,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這麼一折騰,全店的主顧都張望著這邊,好像發生了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這杭州城人素知漓陽性格冷僻,從不會主動與人搭話,今日之舉,著實有些奇怪。
店內,閑談之人,飲茶之人,皆停下手中之事,盯著這兩人看,店內氣氛變得緊張到令人窒息。
突然,靠門那一桌人一齊站起,目光轉到那女孩腰間,似乎發現了什麼。店主慌忙站起,說道:“客官們不要緊張……小店……如有招待不周……自賠不是便是了……”一大漢不由分說,揮拳相向,那店主應聲便倒。“要你多管閑事,不知好歹的家夥!“所有人一齊拔出佩劍,白刃在陽光下閃爍,寒意逼人,隱約可見刀刃上所刻倒五芒星的標誌。
“汲法者。”漓陽口中蹦出了這麼三個字。“汲……法者?”那女孩莫名問道。“嗬嗬,現在還裝傻。不過敢把法杖別在這麼顯眼的地方,想必也是活著不耐煩了吧!”帶頭一人冷笑道。她下意識摸了摸腰間,隻是一把普通得再也不能普通的鑰匙而已。電光火石之間,一行人持劍齊上,那女孩慌忙躲避,石桌應聲而開,一劍劈作兩半。眼看劍刃即將刺下,突然一片茶葉飛過,其速度之快,以至於在空中留下一道綠色的軌跡線。“叮”,清脆的碎裂聲,那劍,在女孩眼前斷裂而開。“麻煩真多。”語畢,又是三葉連發,精準命中,其餘人所持劍碎為粉末。“難道……他就是……漓三葉……”汲法者帶頭人雙手顫抖,與餘眾連滾帶爬地跑出茶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