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鼓響了三聲,南煙從芙蕖帳子探出頭去,望著天邊兒泛著的魚肚白,雖有些困倦,但是心裏頭卻高興著。
今兒個是她的生辰,前幾日少卿讓人捎信兒說會在這一日回來,為此她高興了好久,昨兒個更是從半夜就睡不著了,起來將少卿的衣物都收拾了一通,正趕著寒冬臘月的,回來也好穿。
碧璽從外麵打了水進來,就見自家小姐一人在那裏抿嘴傻笑,她走過去將盆子放在矮凳上,一邊濕了帕子遞給了南煙,一邊自言自語:“姑爺啊姑爺,您可要趕早回來,否則再等下去,咱們小姐就要害相思病了。”
碧璽是南煙的陪嫁丫鬟,自小一起長大的情分,說是主仆,倒不如用姐妹形容更為恰當。
拿眼嗔了碧璽一眼,知道她在打趣,南煙也不生氣,接過帕子來仔細的拭了臉與手,唇角自始至終帶著笑意。
說不高興是假的。
與裴少卿相識三年成婚兩年,兩人還從未分開過這樣長久,若不是因為回京述職不方便同行,隻怕他說什麼也會帶上她的。
好在兩個月後的今日他便要回來了,這長久的相思化作久別重逢的喜悅,倒也算是值得了。
碧璽端著盆子去倒水,南煙便在鏡子前不急不緩的梳妝打扮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麵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以為是碧璽回來了便沒有在意,誰知卻是蘇嬤嬤帶了兩個人衝進來。
“顧南煙,你好大的膽子!”
劈頭蓋臉就是這樣一句,南煙被嚇得愣住,扭頭對上蘇嬤嬤惡狠狠的視線,她微微蹙眉,站起身來:“嬤嬤怎麼就這樣闖進來了?嚇了我一跳,有什麼事嗎?”
蘇嬤嬤是裴家夫人身邊的人,所以縱使對於她的行徑不滿意,南煙還是得客氣著。
隻是蘇嬤嬤卻是來者不善,絲毫沒有把南煙的問話放在眼裏,扭頭對著身後兩個丫鬟使了個眼色,那兩人會意,當即便上前,不由分說的將南煙架起,壓跪在了地麵上。
南煙一愣,本能的掙紮了起來,耳邊是蘇嬤嬤淩厲的聲音:“顧南煙,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與人私通!”
南煙原本就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到,這會兒更是懵了,水波煙瞳滿是不解,驀的落向了蘇嬤嬤的身上,語氣儼然有些惱了,“嬤嬤你在胡說什麼呢,什麼與人私通?我怎麼聽不明白你的話?”
“不明白?”蘇嬤嬤挑起眼稍,滿臉的橫肉顫了又顫,她冷冷一哼:“別裝糊塗了,已經有人向夫人稟報,你與梅香閣守夜的家丁孫堯交情匪淺,昨兒個夜裏他還來過你的屋子。”
梅香閣是南煙所住的院落沒錯,但是蘇嬤嬤口中那個與她“交情匪淺”的家丁孫堯她卻完全不認得,更別說是讓人進她的屋子了。
“蘇嬤嬤,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誤會,我從未與哪名家丁交好,更不會讓男子進我的屋子……”
“別說那些廢話了,難道夫人還能汙蔑你不成?”南煙張口就想要解釋,蘇嬤嬤卻不給她機會,冷冷一聲就打斷了她的話,而後轉向了身後的使喚丫鬟。
“夫人有命,顧氏不守婦道,趁大爺兒回京述職之際與家丁私通,為了保全裴家名聲,夫人特賜毒酒一杯,來人啊,把毒酒拿上來。”
當即就有人端了酒過來。
南煙本能的往後縮,奈何肩膀被擒的緊緊的,她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人走到她的麵前,她忍不住大喊,“你們這是要做什麼?什麼私通不私通我不知道,我是被冤枉的,我要見母親……”
蘇嬤嬤明顯笑了一下,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望著顧南煙,神色譏誚。
“都說大奶奶聰明伶俐,怎麼這會兒反倒糊塗了。不管你冤枉與否,既然夫人已經發話,那麼這件事情便是坐實了的,你又何必垂死掙紮。”
南煙睜大眼睛,卻是越發的聽不明白。
不管冤枉與否,這件事都坐實了,這是什麼意思?!
她極力的想要理清頭緒,可惜已經沒有什麼的機會。
她的雙肩被擒,瘋狂的掙紮卻不得脫身,穿腸的毒藥被他們強行的灌進口鼻中,看著她痛苦的掙紮著,蘇嬤嬤忍不住歎了口氣:“大奶奶呀大奶奶,黃泉路上你好好走,可千萬不要怪我,我呀,也不過是奉命行事,誰叫你活著便隻能阻礙咱們裴家以及大爺兒的大好前程……”
後麵的話,南煙根本聽不清楚了,五髒六腑如同灼燒般疼痛,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口鼻湧出,她想要說什麼,然意識卻變得模糊了起來,隻是隱約間,她似乎聽到了有人在低聲吟唱,白苧衫,青驄馬,最是一生好景少年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