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掌櫃心內如明鏡一般了然於胸,見老爺茶水早已飲盡,便上前添倒一杯,也為自己倒上一杯。林老板接過茶水,眯縫起眼睛,老王掌櫃便不再言語,仿佛都陷入了沉思,房內一時間有些出奇的安靜。

“對了,賬目看過沒有?如今的損失到底是有幾何?那些人隨手丟下的那些個銀子可還填補的上麼?”林老板首先開口,隨即便從袖中取出那沉甸甸的一袋銀子,丟在茶幾之上,“另外,你肺上的那痼疾可有無大礙?想不到那人的一掌竟是如此之毒辣!”

“多謝老爺關心,往事不提也罷,要想徹底好是不可能的了!倒也沒什麼大的妨礙,隻不過是每逢陰雨天氣則必咳嗽一陣,這樣的舊傷隻怕是要帶進墳墓裏去了罷!”老王掌櫃連忙起身,拱手道謝,額頭仍然是冷汗淋漓,“賬目老奴已經看過,那些人丟下的不過是些零碎銀子,細細稱起來也…也不過百二十兩,是還遠遠不夠的,這前堂打破的許多桌椅瓷器總算起來,恐怕……恐怕我們還得再添二十…二十兩方可……”

“既然如此,那便再添二十兩罷!老夫上次去到苗疆一帶偶得的幾兩紫血燕窩是難得的燕窩上品,對滋補養肺功效極好!一會一並拿去吧!”

老王一時倒有些惶恐不安起來,隻得再三拱手,連連後退道:“這個太過於貴重了,老奴如何敢……”

“你我之間,無須客氣!這燕窩雖然貴重,放在老夫處也無甚用處,給你你便拿著罷!再推辭老夫就真的要生氣了!”老爺素來待人性情頗為豪爽,這個老王掌櫃是知道的,如若還推辭倒真的會惹怒於他,於是也就不再推辭。

林老板見已收下,過了片刻,麵色稍和,方說道:“哎,如今這世道也不太平,生意是一天比一天難做,官府盤剝不說,如今的江湖之人也是良莠不齊,盡是些雞鳴狗盜之輩來敗壞俠義之名!實在是世風日下啊!”

“老爺所說何嚐不是?咱們每日如此精打細算忙的焦頭爛額也隻是勉強糊口度日罷了,隻是這般三五天便是打鬥鬧上一場,恐怕過不了多久就要關門歇業了!不過,說起少爺,倒還算是好的……”

“快休提他!隻怕老夫老臉羞也羞死!!他老子將之托付於老夫,盼的便是他能走上仕途,不要重蹈覆轍步其後塵,隻是他憑地沒出息!整日價想的是打打殺殺,老夫如何打罵責罰也是沒用!隻是他哪裏知道,他如今的太平日子是多少人賠上了性命換回來的!!”提起林仕修林老板便無法平靜難以自製起來,心裏的滿腔怒火便如滔天洪水般一發不可收拾,過了良久仍自怒罵不休,虎眼圓瞪,怒發衝冠,怒吼道,“這個臭小子!快把老夫氣死了!他是想把老夫給氣死!!”

老王掌櫃一時間也有些坐立難安,想不到一提起少爺竟使老爺如此怒不可遏,真想抽自己兩耳光!連忙打起圓場,嗬嗬笑道:“老爺何必如此動氣?少爺不過年少無知,愛貪玩些罷了!那股子聰明勁倒是有的,若承有德之師善加導引,隻怕來日前途不可限量的!”

林老板麵無表情不置可否,不知是說話太久渴極還是為了降降火氣,先是將半碗茶水痛飲了個精光,後又這般自倒自飲,連喝兩碗!老王掌櫃見到如此個光景,愈發忐忑不安,自顧自喃喃道:“世道艱難,官場則更加黑暗腐敗,將來不管那條路都是難走的很呐!個人造業個人擔,一切不過看他的造化,我們這般的良苦用心隻是不知道將來還有用得著的地方麼?”

陳老板道:“你說的何嚐不是!我們這般的嚴厲對待,不過是期望其將來能出人頭地。不過有時候,期望越高失望也就越大,一切還是順其自然才是最好不過的!老夫一生行事光明磊落,但有時候也難免意氣用事做過許多錯事,如今最愧對的便是隻有他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