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拉爾小心地飛行著，盡全力在地麵上搜尋者克萊爾的身影。他心急如焚，因為如果天色再暗一點，他就什麼也看不見了，但是他又不敢飛得太低，因為他不能讓別的旅客看見這個一個人身上長了一對蝙蝠樣翅膀在飛行的異象。他必須讓自己在別人眼中看起來是一隻黑色的鳥。真他媽麻煩，他心中暗暗罵道。
就在這時，他突然感到全身一陣顫抖，就好像他的心中有一個湖，有人剛剛往裏麵扔了一枚石子。他知道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可是卻說不清到底是什麼發生了變化。接著他發現，他不需要再繼續用眼睛搜尋地麵了，就好像他天生便知道他的目標在哪裏，他該往何處飛去。下一秒，他猛然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克萊爾用了那本書。她召喚了他。
“人類的火焰無法摧毀那本書。”父親的話音縈繞在他耳邊，“且當你把它投進火焰，它將越過所處世界的一切位麵，召喚距離最近的惡魔。”澤拉爾血管中流動的血液有一半繼承自他的父親，因而他理所當然地聽到了她發出的召喚。
澤拉爾不再猶豫，他升高高度，盡全力朝心中的那個目標飛去。不一會兒，他就透過濃濃的夜色，看見地麵上有一處閃爍著的火光。他飛到火光的上方，然後放平身軀，將雙翼打開到最大，緩緩地降落，直到落在了克萊爾的麵前。
克萊爾盯著他下落的身軀，張大了嘴，很明顯是被嚇壞了。澤拉爾收起雙翼，蹲在站在火堆旁的女孩身邊。他注意到《黑色藝術》安祥地躺在火焰中，沒有一處焦黑，沒有一頁紙被燒得卷起，沒有一絲燒糊的氣味。
克萊爾瞠目結舌地看著澤拉爾。澤拉爾蹲在地上向克萊爾低了低頭。“你召喚我。”他說，“我來了。”
克萊爾好不容易把就快要掉到胸口的下巴收了回去。接著，她就如同突然間恢複了勇氣一般地，眨眨眼，用鎮靜的語氣說道：“我沒有召喚你。我沒打算讓你來。我知道你會殺了我的。”
“你為什麼會這麼認為？”澤拉爾不動聲色地問道。
“我早就看出來了。我早就看出來你想要這本書。你沒法在哨兵眼皮子底下把我殺了，所以你打算先放我走，然後悄悄追過來把我幹掉。所以我想趕緊把這本書燒了，這樣你追上我的時候就沒有理由殺我。可是我沒想到……我沒想到……”她的聲音又顫抖起來。
“你沒想到這本書怎麼燒也燒不掉，你更沒想到我會從天上飛過來。”澤拉爾溫和地說，“我還以為你無論如何都會保存好這本書，這樣你就可以向你父親證明你是他的好女兒。”
克萊爾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用微弱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道：“首先我要活到那時候。如果我死了，什麼都是白搭。”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火堆劈啪作響，燒得越來越微弱。有意思，澤拉爾心想。太有意思了。簡直把我征服了。
“不知怎的，”澤拉爾複又開口，慢慢地說道，“一看到你，我卻突然不想殺你了。”他站起身，拍拍克萊爾的肩膀。“走吧。咱們總不能在這荒郊野嶺交流感情吧？”
“去哪兒？”克萊爾抬頭看著他，難以置信地問。
“先去一個能讓你吃飽肚子的地方。”澤拉爾輕鬆地說道，“我看你這一趟路走下來餓得著實不輕。順便再教教你這本書裏寫的是什麼，等你爸爸回來了你好解釋給他聽。走吧。”他拍了一下克萊爾的背，然後自顧自地朝著隘口的方向邁出了步子。
克萊爾把火踩滅，從一堆灰燼中把書拿了出來。她很驚訝，書摸起來一點也不燙手。她抬頭看著澤拉爾走遠的方向，咬著嘴唇遲疑了一會兒，然後小跑著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