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山孤墓,碑橫影斜,亂碑之間,幾棵枯木高高聳立著,把這亂葬崗襯得一片荒涼。
“呱呱……”黃昏殘陽,一隻昏鴉對著孤寂的空中嘶叫著。
遠遠山道上,一行送葬隊伍向亂葬崗行來,淒涼的嗩呐聲聲,打破原有的寧靜,昏鴉黑色的眼睛,滴溜溜地轉著,不安地在枯樹枝上來回跳躍著。
這亂葬崗多是埋葬一些沒地位的窮人或者被處於死刑的囚犯,要不然就是些無名無姓的死者,隨便丟棄在這片蒼涼的地方,像這樣正規的送葬隊伍是第一次把棺木送到這片亂葬崗。
送葬的隊伍近了,隻見隊伍前麵一個道士模樣的上跳下竄,黃紙揮灑,手中桃木劍東指指西點點,口裏麵念念有詞,一副很專業的模樣。
他身後是吹嗩呐和喇叭的好手,一曲哀樂久久徘徊,在這些能人的打打吹吹下一種淒涼瞬間彌漫開來。緊接著是一些些竹馬、竹象、竹麒麟、竹樓分作兩行,平行拉開很長,倒有些氣派,抬竹獸的大漢臉上表情怪異,夾雜著恐懼和惋惜,使得氣氛甚是壓抑,隻是其中有兩個人眼珠子隻轉悠,像是尋找獵物的獵狗。
再後麵一個小孩子,小孩臉上多有不情願,手中的畫框也抬得歪歪斜斜,框中所畫之人麵容雍容,身前應該是個姿色超群的女子,看畫中樣子大抵二十出頭,正是大好年華,如今這般逝去當真可歎。想必這女子是因為死時無子,故而難入祖墳,隻好外葬他地,隻是也不應該草率送到這亂葬崗與那孤魂野鬼為伴。
小孩後麵便是暗紅的楠木棺木,做工精細,棺前浮雕梨花圖案,棺木周身籠著一張大網,網呈暗紅色,隱隱有血的腥味散發出來,紅網之上,又貼了多張黃符,符紙隨著晚風獵獵作響。抬棺木的大漢,一步步邁著沉重的步子,向那個山坳後麵的亂葬崗走去,再穿過那條山道就是亂葬崗了,那時候拿了錢就可以離開了,這次雖說有些怪異,但賞錢甚多,拿了賞錢又可以去花柳巷風liu一晚,心想著大漢們加快了腳步。
棺木之後,十來個身著麻衣、腰係草帶、腳履草鞋的“親屬”,努力地擠著眼淚,一邊用潔白的手絹擦著本就沒眼淚的眼角,一看就知道是專業的哭喪隊。他們用餘光緊張地盯著棺木,不知他們是有意還是無意地和棺木又拉開了一些距離。
這哭喪隊也算是這城中的特殊服務行業,一般也就是些城中無業遊民,地痞無賴組建起來,平時誰家有人逝世,去增加一些氣氛,領些賞錢。哭喪隊一般由多名披著孝、帶著白花的人進行跪哭。他們從靈堂開始,三步一跪、一跪三扣首,慢慢地邊哭邊唱邊走,一直哭到死者下葬之地長跪不起,盡情地痛哭,直到墳堆隆好,領了賞錢才離開。有的拿到錢後,繼續在死者旁撕心裂肺的哭述,以表達真摯的傷痛之情,讓圍觀者也泣不成聲,主人家也得再給他拿“紅包”。
哭喪隊後麵隻是零星跟著幾個好奇的人,但也隻是遠遠的跟著,不像平常送葬的隊伍後麵跟著一起來送葬的左鄰右舍或者生前好友。
“好好的淩家大戶,怎麼就成這樣子了,真是世事無常。”不知道是誰發了句感歎,這一來原本跟來看熱鬧的村民一下子有了談資,圍攏在一起。
“可不是嗎?你看看這淩家啊,不說別的,就說這兒媳婦,那可是討一個死一個,現在都第十七個了,話又說回來,你們看著淩家,不是媳婦克夫就是男人克妻,還真就沒完沒了的了,現在,你看,諾,死得連祖墳都埋不下了。”一個婦人一邊看著遠行的送葬隊伍,一邊壓低聲音八卦著。
“可不是嘛,這淩家十七媳婦也可憐,這麼好的人兒,卻連祖墳也進不了,臨死了也沒個娘家人來送送,我還聽說啊,現在淩家八個兒子就隻剩一個傻兒子了,整天就知道對著淩家大門傻笑,說些奇怪的話,原來還有這個十七媳婦幫忙照顧現在這最後一個媳婦也死了,這淩家也算是到頭了,現在淩家那麼大的產業就這麼荒廢了,祖上人知道非氣了活過來不可,真是造孽啊,這淩家也不知道那裏神仙沒拜好落了這麼個下場。”另外一個婦人也湊了上來,不甘示弱地把她知道的全部像倒豆子一樣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