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陽光殺人時,從來沒有恐惶的感覺,然後當被殺對象換成裏河族部的族王雪地時,他軀體的每一根神經都在顫栗。真正的殺手不僅應該有雙殺人的手,還應該有顆殺人的心!或許陽光算不上是真正的、完全的殺手,他有一雙連殺手都感到恐懼的手,但他最終沒有一顆殺手的心,他不隻是富有感情更有人性。
倘若他按照密探的計劃,帶著殺手團進入大河殿刺殺雪地和官高祿厚,手握重權的王公大臣,將裏河族部的重要人物悉數覆滅,成功後再由密探的人馬控製整個王宮,並帶其和殺手團由宮內密道退走,萬無一失,乃成功之舉,可是,陽光想到雪地的救命之恩,想到整個裏河族部不能就若計劃中毀去,想到心中的那個她……他殺了密探改了計劃。
他確亦是帶著殺手刺殺了雪地,將裏河族部的重臣悉數剖除,惟是他親手毀滅了師皇霸天花費精血培養成來的殺手團,製造成兩敗俱傷的氣勢和場麵,還在殺死密探後畫了一幅刀和花的畫送進公主的貴閣……現在,沒有人能理解陽光的良苦用心和那副圖的用意是什麼。陽光是殺手,但卻並非無情,無情的雙手,有情的心!殺手不應該有情,有情的殺手下場——很悲慘,很殘酷。
陽光的下場悲慘而且殘酷。
裏河王宮的玉閣樓,是公主梅蘭斯姬的住所。玉閣樓建在一座花園之中,百花齊放,爭香鬥妍,柳翠煙濃,墨綠欲流,花香滿園,飄進玉閣,滿室生香。
夜已深,人已靜,玉閣樓仍有燈光,還不時地發出咳嗽之聲。公主梅蘭斯姬還沒有睡,兩天了,她趕走所有的侍女,將自己關在玉閣內,足不出戶。
明亮的燈光下,梅蘭斯姬如舊美麗絕倫,卻顯憔悴,散亂的烏發亂蓬蓬地披在酥肩上,大而明亮的眼睛紅紅腫腫,黯然無神。她呆呆地盯著眼前的一幅畫出神,粉嫩的麵孔上沒有表情。她在想這畫的作者是誰?何以有如此用心?
那是怎樣的一副畫?淡黃色的紙,紅色的花,花如血紅,又如噴血。花朵裏刺進一把黑色的尖刀,花殘蕊碎,花瓣飄零。那粉紅的鮮花正是裏河族部的國花!粗獷的筆調,細膩的畫線,剛中有柔,柔而有力。繪畫人的畫功不錯,隻是那畫的含意似乎並不美麗,花和刀在一起,組成的畫麵,不會怎樣美麗。聰明的人看一眼那張畫就知繪畫人的含義,梅蘭斯姬隻看了半眼就悟到繪畫人的動機。梅蘭斯姬看到畫的時候,正好是她爹地雪地被刺殺的時候,那時她正從一個邊遠的城市趕回來,回到玉閣樓的閏房中,第一眼就看見攤在桌麵上的畫卷,她立即明白繪畫人的心機,轉身奔向大河殿,但一切都遲了,她隻見到被刺殺的雪地心窩上捅著一把尖刀,傷心還疾湧著鮮血,她當即就昏過去。後來,在魔法師的魔法呼喚下,梅蘭斯姬醒了,緊接她被衛生兵送進玉閣樓,為防止醒後的梅蘭斯姬再受刺激,魔法師們再對梅蘭斯姬施法,迷失她的記憶,力盡可能洗去她心中的痛苦。
魔法雖然迷失人的記憶,但不能迷失人的心性,心性是肉體的肉魂,若要迷失一個人的靈魂,那不是一般的魔法,亦不是一般的魔法師可能施為。兩天來,梅蘭斯姬總感到心中有件傷心的事,卻不知道為何而傷心,惟是記憶不起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夜深人靜的時候,梅蘭斯姬還是不能入睡,她總覺得心中有件傷心事,她努力地搜索記憶,暗裏用心一定要記憶起發生了什麼事。魔法的時效性最終被激烈的心性破滅,大腦在閃念之間,梅蘭斯姬赫地恢複了記憶,記憶的潮水狂泄腦海,梅蘭斯姬驀地由眼前的畫想起父王雪地被刺殺的血腥場景。她驟然激動起來,整個人尖叫一聲,猛地彈跳坐椅,滿目恐慌和仇恨,抽取壁上的彎鐮劍,衝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