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放假前的一個傍晚,肖一飛又來寧大找青萍。
宿舍裏隻有青萍和米蘭兩個人,其他的女孩子晚飯後都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小鳥一樣不知飛向何處了。開門放肖一飛進來,米蘭先是一愣,旋即熱情地打著招呼,說肖同學是你呀你還記得來看我們青萍啊,以為早把我倆忘腦後了呢。肖一飛笑著說那怎麼能呢,寧城的東北老鄉就這麼幾個,所以格外珍惜,不像你們本地人,中學不是一個學校甚至一個班級的同學都互不相認。米蘭說哪裏就像你說的那麼無情無義了呢,不過你說的也是這麼多老鄉同學一個個看過來豈不要累死掉了。米蘭草草地束起馬尾巴,抓起桌上的書包,邊起身往外走邊說肖同學你坐下陪青萍慢慢聊我還有事先走了,話音未落就像一陣風一樣閃出宿舍房門,人離開好久門口懸著的半截門簾還在擺動。
肖一飛收回目光,問青萍什麼時候回家,能不能坐同一趟火車,三十多個小時,彼此也好有個照應。兩人對了一下放假時間,差三天呢,肖一飛學校放假更早些,他說他媽媽思子心切,告訴他放假別耽擱第一時間就要往回返,學校給訂的火車票也正好是假期前一天晚上的。青萍說那你就先走吧,我的票還沒訂下來呢。嘴上說得挺輕鬆,內心裏卻有一點失望。
青萍問肖一飛,每次都聽你說媽媽怎麼沒聽你說過爸爸呢,肖一飛眼鏡片後麵的目光忽然就暗淡下來,沉吟半晌,低沉著聲音說我爸爸沒了。青萍說我也打小就沒了父親,父親是抗洪搶險烈士,我從小到大都享受民政部門的撫恤金。見肖一飛不想接話茬,青萍也就不好接著往下說,兩隻手也開始不自在起來不知放到何處。忽然想起了抽屜裏的蘋果,忙拿出一個用水果刀削起來。青萍從小愛吃蘋果,削蘋果皮技術也是一流,從頭至尾削下來都不會斷條,掀開果皮,是一隻白嫩水靈的蘋果。
青萍把削好的蘋果遞給肖一飛,好似不經意地說,肖一飛我把通訊地址給你,假期你沒事時可以給我寫信,開學時咱倆也可以一同返回寧城。說完又拉開抽屜找紙筆寫地址。肖一飛三口兩口吃了蘋果,揣了地址,起身說得走了。青萍心頭不覺升騰起不舍的情緒來,又不好表露更不能明說,忙站起身說我送送你吧。
兩人走出校門,拐進門前的小馬路。天黑透了,路燈已經亮起,在小路上投下一長一短兩個移動的人影。青萍覺得肖一飛離自己好近,甚至能聽到他均勻的呼吸。小路上時不時走過一對攜肩攬腕的情侶,有說有笑,好生幸福。昏黃的燈光下,鵝黃色的臘梅花開了,散發著淡淡的清香。花開應該有幾日了,青萍每天都從這裏走過,隻有今天才注意到臘梅的香氣,聞起來特別的愉悅。
這條細細長長的小路,青萍幾個月來不知走過多少次,有幾次同米蘭逛街玩昏了頭,眼看著上課要來不及了,一路小跑往校園趕,恨這條路怎麼甘也跑不到頭。這次,青萍覺得這條路忽然變得這麼短,隻一會兒工夫就走到了頭。望著肖一飛穿過大馬路踏上公共汽車,青萍的心中悵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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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出現,恰好在她情竇初開的時候,這就是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