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春夜,寂靜的街,忽然自街角緩緩走出一個寂靜的男人。
這個男人的年紀約摸三十多歲,瘦長的身子挺拔筆直,仿若一支蒼勁的修竹一般。他緩慢地走著,麵無表情,隻有一雙眼睛透射著冷峻銳利的目光,讓人不由自主地從心底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氣。然而這些並不是這個男人最吸引人之處,倘若你是個細心的人,那麼你也許會發現一件更奇特的事情——在這個男人身上。
到底是哪一點呢?
原來是這個男人走路時的步子與他人迥然不同,別人走路都是大一步,小一步,兩步之間的距離永遠都是不等的,並且總不能走成一條直線。可是這個男人的步子卻走的十分的奇特怪異,他邁出去的步子看起來總是一樣大小,仿佛是經過精心測算過似的,而且更奇妙的是,他居然可以一直走在一條直線上,從不向身子的兩旁有所偏斜。且觀其神情模樣,這種怪異的步伐絕非刻意為之,而是完全出自於一種習慣,一種早已成為身體中不可更改的習慣。
這個男人是誰?從何而來,將到何處?
沒有人知道,如迷一般。
夜更靜了。月光幽幽地照著大地,忽然一陣溫柔的夜風吹過,這個男人遽然停住了腳步,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宛如一尊石像一般。隻是他那一雙犀利的眼睛瞬也不瞬地望著對麵,因為一個醉漢出現了,出現在這個本該無人寂靜的街道。
這個醉漢看來真的是醉了,他一路上身子搖搖晃晃地走著,有好幾次他的身子都似已重心不穩而跌倒,但每次他都奇跡般地沒有跌下去,一直踉踉蹌蹌地朝三十多歲的男人走過去。
也許有人會忍不住要笑,譏笑這個醉酒的、連路都走不好的莽漢,但是倘若你要是親眼瞧見了這個醉漢,想必也就笑不出來了。而且非但笑不出來,反而覺得心裏苦的很——滿嘴的苦水。因為無論是誰瞧見了一個手裏拎著一把重約三十七斤的鬼頭鋼刀,且渾身殺氣騰騰,眼露凶光的醉漢,還能夠笑的出來的話,這個人恐怕不是白癡,就是弱智了。
很明顯,三十歲男人既不是白癡,也不是弱智。但此刻的他卻笑了,冷冷的笑意正掛在他那微微揚起的嘴角上。
很快,醉漢越走越近,終於在離三十歲男人丈餘的地方停了下來。
醉漢打了一個飽嗝,醉眼朦朧地打量著眼前的這個男人,眼中不禁露出了混含著驚奇,懷疑,不解,疑惑的神情,就好像他現在看到了一件令他難以置信的事情似的。
沉默有頃。醉漢終於打破了沉寂,用一種試探性的口吻,大舌頭地問道:“你……就是……南宮紫雲?”
三十歲男人微微點頭,承認他就是醉漢口中所說的南宮紫雲。
醉漢顯然不大相信,又一次懷疑的問道:“你真的是南宮紫雲?”
南宮紫雲清淡地道:“是,我就是南宮紫雲。”
醉漢突地大笑了起來,連連道:“好,好,好!”
南宮紫雲卻忽地歎了口氣,道:“可惜……”
醉漢問道:“可惜什麼?”
南宮紫雲道:“可惜你不該來的,更不該來找我的。”
醉漢道:“哦?”
南宮紫雲淡淡地道:“你我素昧平生,也無冤仇,你又何必來尋我呢?畢竟你還年輕,還有許多日子可以享受,又何苦……”
南宮紫雲沒有繼續說下去,也不必說下去,因為彼此早已心知肚明,今晚他們必定有個人要永遠躺下去,長眠不醒。
醉漢顯然已明了了南宮紫雲的言外之意,瞬間收起了笑容,表情也變的嚴肅起來,完全沒有了一開始的朦朧醉態。
良久,醉漢冷冷地道:“聽說你的劍很快?”
說著,醉漢將目光注在南宮紫雲手上握著的劍上,這是一把形式古樸優雅的長劍。
南宮紫雲還是很淡然地回道:“也不一定。”
醉漢接道:“可是有個人說,你的劍要比我的刀快,你相信嗎?”
南宮紫雲微微一笑道:“未必。”
醉漢道:“我也是不相信的。”
南宮紫雲冷不丁地問道:“你想試?”
醉漢沒有說話,而是神情凝重地望著南宮紫雲,過了很久,他才一字一字說道:“是的,我想試,所以我來了。”
南宮紫雲道:“看來你是個好奇心很重的人。”
他忽又傷感地說道:“有好奇心本是一件好事,但有時卻會……”
南宮紫雲沒有繼續說下去,他已無須再說下去。
但是醉漢還是忍不住問道:“有時會怎樣?”
南宮紫雲突然間變的說不出的嚴肅,嚴肅認真地說道:“要人命,要了一個人的命!”
話音未落,南宮紫雲倏然出手,劍光如閃電般劃過。瞬即,四周悄然,一片寂靜,兩人都沒有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