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過阿虹的許多散文,讓人有如聞天籟,如沐春風,若飲山泉,陡生空靈、純淨、雋美、溫馨之感。
她的散文體式小巧而精神博大,於纖細玲瓏的景物描寫或淺近平易的細節刻畫中寄寓濃鬱而真摯的情感和深刻的思想。物因真情而動人,景緣妙想而生輝。
在《溫柔的湖》中,作者把對生活的深刻思考和對理想的執著追求融注在對那一汪小小湖水的描寫中。那湖坐落在深圳大學,一邊是倒映湖中綠草披覆的坡地,一邊是濃密的荔枝園。就這麼一泓湖水,一泓小巧得極易被人遺忘的湖水,卻讓作者心旌神搖,魂牽夢繞。作者撇開深圳的高樓大廈,闊道通衢,華池名苑不言,獨獨鍾情於這一汪平凡而普通的湖水,委實是有深意寓焉。這小巧而別致的湖與作者恬適而柔靜的心境天然契合,它默默地昭示著人們:在頑強的拚搏與不懈的追求之餘,還須安然小憩;在繁華的應酬與喧囂的釋放之後,還須冷靜地反思。那一泓湖水不僅是作者的情感寄托,也是讀者乃至整個人類的精神家園。
“湖是溫柔、小巧、明媚的。”沒有溫柔明媚的心境焉能體察湖之溫柔明媚。表麵寫湖其實是寫心境,寫意趣。“我是愛水的,愛水的純與潔的心,柔而媚的姿,尤其愛這淺淺淡淡,幾乎透明而溫柔的湖水。因為那湖水的寧靜與秀美能洗去我心中的積鬱與憂傷,讓我平添幾分平靜與安慰。在這裏我沒有一個匆匆過客的感覺,我仿佛因她而來,她仿佛因我而生。”作者筆下的湖水實在是千嬌百媚,嫋娜多姿,善解人意。在商海橫流,物欲泛濫的時代,我們居住的空間的每一個角落都安放著一架無形的時鍾,世界搖蕩倉皇,我們的悲劇是,隻覺得生命飛逝而去,卻撿拾不起被搖蕩成碎片的自己。我們應該感謝那一泓湖水,那一泓純潔而柔媚,透明而寧靜的湖水。是她,在我們的靈魂被無情的時鍾撕扯成鮮血淋漓的碎片時拯救了我們。她用戀人與母親般的柔情和慈愛嗬護著我們,使我們重歸於完整,在她麵前我們感到自身的渺小與羸弱。一向狂妄自大的人類與恬淡柔靜的湖水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宿緣。這是人類之大幸。“夕陽下的湖水是極其豔冶的,極其柔媚的,如同少婦思念的目光。將落的餘光,掠過樹梢,散落湖麵,一種寧靜,一種超然,一種清幽,納入我心的湖泊。”在這裏,作者的坦誠與柔情因湖水的寧靜、清幽已渾然天成,真有“莊生曉夢迷蝴蝶”的美妙意境。“我靜靜端坐湖畔的身影,已成為湖中一景,其實我的心早已與那片湖水融為一體。往日的浮躁與功利之心早已被湖水洗去,剩下的隻是明淨爽潔而淡泊的心境了……”這飽蘸深情的描寫不由人不心馳神往,頓生羽化淩空,超凡入勝之念。作者仿佛一位高明的化妝師,三五幾下,便把一位樸素稚拙的山野少女打扮得清雅脫俗,明豔照人。作者筆下的那一泓湖水,實在是久貯心底的一片至真至純的情愫,是屢經打磨而灼灼生輝的不朽的信念。
《溫柔的湖》實在是一篇精致的美文。是作者真摯感情的自然流淌,所以無論結構安排還是語言運用均如風行水上毫無雕琢之痕。
阿虹的散文隻適合默默地品味,甚或閉著眼睛慢慢地咀嚼,因為她不是用嘴在說,用筆在寫,而是用心在傾訴,行行入人肺腑,字字沁人心脾。
阿虹深諳鋪墊和蓄勢之道,於波瀾不驚的描述中藏有真情,寓有深意。讀阿虹的散文,實在是一次情感的陶冶,思想的洗禮。走近阿虹,你便走近真誠,走近善良,走近淵博與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