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著公文包，趕往百貨商場，買了一雙皮鞋，然後摸進廁所換了新皮鞋，陡覺精神了許多，對未來也充滿了信心。
踏上街道，他突然想起那雙舊鞋還擱在廁所裏，覺得拿回家還可以再穿穿，買一雙要花百十來塊錢呢。他擔心被別人撿走，適才出廁所時，就碰到一個人上廁所。
他風風火火趕回廁所，鞋還在，像是被人移動過，幸虧自己來得及時，他把公文包掛在手腕上，雙手捧起那雙鞋，仿佛捧著久別的戀人的臉，心底泛起一陣陣親切的熱流。他從公文包裏取出一張報紙，欲包上這雙沾滿泥點的老皮鞋，可看到破舊的鞋跟，又有些躊躇，這破鞋怎麼還能穿得出去！這樣想著，便放下老皮鞋，心裏仍然難以割舍。這時，“砰”的一聲門響，進來一個人，他扔下報紙，惶急地退出廁所，心裏咚咚地跳，仿佛做了賊被人發現似的。想起那雙老皮鞋，禁不住責備自己，如此優柔寡斷，焉能成就大事！
他決定去美容廳做個發型，刮刮胡子，也許會顯得幹練一些，也能給領導一個好印象。
坐在大鏡框前，目睹前額那兒道“風景線”，鼻翼兩側直至下巴頦兩個彎彎的“月牙兒”，心中煩躁頓生，怎麼會是這般模樣？
他微閉雙眼，任那熱乎乎的、細膩可人的小手在臉上、脖子上摩挲著。他突然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欲望，睜開雙眼，隻見黑色超短裙下，白嫩修長的腿，以及附在白玉般肌膚上一根根短短的毛發，他好想跪下去替她輕輕拂掉，但不敢。轉念一想，那或許是我的胡須呢，沾到她那白嫩的肌膚上，不就等於吻著她了？這時，那纖纖玉手將他那幹的下巴往上一抬，他看見兩片紅紅的唇，不禁陣陣浮想聯翩，但那把雪亮的小刀片正上下翻飛，仿佛一下子就會插進他的喉嚨管，他趕緊閉上眼睛……
走出美容廳，他摸了摸皺兮兮的臉和幹乎乎的下巴，好像摸著剛燙掉毛的老母雞，不，那感覺正像是摸到扔在廁所裏的那雙老皮鞋，想起那雙皮鞋，他心裏又湧起一陣怨悔，不知不覺又來到廁所，可那雙老皮鞋已不翼而飛。
“他媽的，一雙爛皮鞋都有人看得起！”
他罵了一句，隨即“叭”的一聲吐了一堆黃乎乎的痰在白白的牆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