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他胃裏的小老鼠已經醒來,開始探頭探腦的活動。伯素捂緊了鼻子想要找一個幹淨的地方駐腳,發現那是枉然,最後隻能把鼻子埋在T恤的領口裏,以體臭抵禦麵香。好容易熬到檢票,他連忙抽出鼻子,幾步通過了檢票口。來到站台時,伯素報複性的狠吸了幾鼻子空氣,眼淚差點掉下來。車廂裏人越來越多,但是對於經曆過春運的伯素來說,這點人實在是不算什麼。他跪在座椅上,趴在椅背上看著進來的每一個人,想象著自己的“硬座伴兒”會是一個男人還是女人。這時有一個白白高高瘦瘦的女孩兒向他走來,邊走邊對著車票,當她走到伯素身邊時,伯素心裏默念:“就是這兒、就是這兒…”如願以償,女孩兒果然坐在了他的對麵。伯素用眼睛的餘光注意到她坐定以後,長出了一口氣,又心不在焉的看了一會兒入口,回身坐了下來。對麵的女孩兒看他坐好,衝他甜甜的一笑,露出了兩顆虎牙,顯得憨實可愛。伯素報以微笑,問道:“你也是去燕京嗎?”那女孩兒點了一下頭又搖了兩搖,說:“我是路過燕京,在燕京換車。”“哦,那你最終要去哪?”“我要回家,我家是呼倫貝爾的。”“大草原?”伯素饒有興趣的問道。“是呀。”女孩兒又是翹嘴一笑。旁邊的大叔也扭過頭來看了她一眼,眼睛裏目光四射。“那你是蒙古人?”女孩兒重重的點了兩下頭,眯縫著眼睛問:“不像嗎?”伯素趁機狠盯她了幾眼,說:“看不出來…”那女孩兒嗬嗬的笑了。“那你叫什麼名字?”伯素又問。“我叫烏雲齊。”“嗯。怎麼跟我們的名字差不多?你姓烏?”“我們沒有姓,名就是姓,名也是名…”說的伯素和旁邊的大叔都笑了。烏雲齊不好意思的低下了眼,用手指在桌子上胡亂畫著說:“我原本叫烏雲齊齊,上學時覺得麻煩就改成烏雲齊了…”抬眼看到伯素在看著她,一笑又低眼看桌麵。伯素的興趣被點燃了,他繼續問道:“那你們那兒還有草原嗎?”烏雲齊停止了畫圈,抬起眼睛得意的看著他說:“當然有了,大的很呢。不過…”她的眼睛裏閃出了一片黯淡,繼續說:“現在的草原大不如從前了…”“都哪些方麵呢?”伯素追著問道。“比如說草低了,麵積也不如我們小時候了。而且現在下雨也少了,有些地方就剩下沙子了…”“沙化嚴重呀?”旁邊的大叔插嘴說道。“也不是很嚴重,有幾年嚴重,後來國家治理了,減少了羊的數量,好了不少。”烏雲齊扭頭對他說,眼神裏滿是認真。“你們那有水嗎?”伯素又問。“水,有的是水!”烏雲齊驕傲的說:“草地下就是小溪,一不小心就能掉進水裏了。一不小心就能摔在魚身上!”烏雲齊眨巴著清澈的眼睛狡黠的看著他說。“不會吧?有那麼多的魚?摔倒都能摸到魚?”伯素驚訝的問道。烏雲齊拍著手哈哈大笑,說:“也有可能摸到蛇。”旁邊的大叔也大聲的笑了起來。烏雲齊看伯素尷尬了起來,連忙解釋道:“有魚,但是沒有那麼多。以前雨多,我們蒙古族不吃魚,不過現在你們漢人去旅遊的多,都抓出來吃了,就越來越少了…”說著翻著眼皮看了他一眼,看他聽的專注,用右手食指撫了一下鼻尖繼續說:“我們小時候魚還不少呢…”旁邊的大叔看有話縫,插嘴問道:“你們蒙古族不吃魚嗎?為什麼?”“有鱗的東西我們不吃的。”烏雲齊歪著頭對他說。“不是說藏族人是不吃帶鱗的東西嗎?你們也不吃呀?”“嗯,”烏雲齊轉了一圈眼珠說道:“藏族人我不知道,反正我們是不吃。還是吃牛羊肉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