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嫂子家裏吃了飯，兩個人還去小區對麵的“中原工學院”理了發，董鵬還洗了一個澡。伯素不習慣在陌生的環境裏脫光光，就推脫著沒有洗。等又回到火車站時，離發車隻剩下10來分鍾了，看著董鵬不慌不忙的邁著方步往前走，伯素心急如焚，又不好說什麼，隻能走兩步停一停，出了一身的汗，背上也開始癢癢起來。坐車的人並不多，很容易就進了站，找到車廂，門口漂亮的女乘務員懷抱一個黑皮夾子，禮貌的要過董鵬的車票，看了看打開夾子，從卡套裏分別拔出了兩張硬卡片遞給他，然後又把車票依次放進這兩個卡套。董鵬低頭看了一眼卡片，回頭給了伯素一張，伯素遲疑著接了過來，跟著他進了車廂。這時鈴聲大作，停止檢票了。伯素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低頭去看那張卡片，原來這卡片叫“硬臥卡”，上邊記錄著伯素的鋪位號。伯素看到上麵寫著“下鋪”，就對前麵的董鵬說：“哥，咱倆換換吧，我睡中鋪吧，你睡下鋪。”董鵬笑笑說：“不用，你睡下邊，感受感受臥鋪。是不是第一次坐臥鋪？”伯素說：“嗯，第一次坐。要不是跟著你還不知道啥時候能坐上臥鋪呢。”董鵬聽完哈哈大笑起來。伯素看右手是臥鋪廂，兩排床鋪相向而部，中間加一小方桌，每排都是上中下三個鋪位。左手沿車廂架著一溜更小的方桌，方桌兩邊有小折疊椅，此時都坐滿了人，有人把腿伸著踩在臥鋪的梯子上，伯素不得不邁過去。走過幾個鋪廂，董鵬說聲“就這兒”，順手把包放在中間的鋪位上，指指下邊的鋪位對伯素說：“你在這兒。”然後拿手把額頭的汗水揩掉甩在地上。伯素看自己的鋪位上坐著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正抬頭看著他倆，那女孩子明眉皓齒，頗為養眼，忍不住多看了幾下，卻聽見董鵬說：“麻煩你倆讓一讓，這是俺們的鋪。”男孩子低頭對女孩子說：“咱倆要不睡吧，也挺晚的了。”女孩子盯著他點了點頭，抬頭看了一眼上鋪，手指著對麵說：“我睡那個，你睡這個。”男孩子溫柔的說：“好。你先上去，我再上。”女孩子依言站起身來，把鞋脫掉並排放在對麵下鋪的鋪位下，然後沿著梯子往上爬，男孩子站在她下邊緊張的看著，直到她爬進了鋪位，才出了一口氣，正要離開，卻看見女孩子從上邊露出了臉來，衝他眨眨眼，說：“你也上去吧。”男孩子笑著點點頭，也從伯素旁邊的梯子爬上去。伯素看對麵睡著一個黑粗的漢子，此時正骨碌著眼珠子瞪著上邊看。對麵的中鋪上沒有人，過道的凳子上倒是坐著一個中年婦女，正默默地望向窗外。董鵬從上邊探下腦袋來，對伯素說：“你要是上廁所啥的趕緊，馬上要熄燈了。”伯素依言去上了趟廁所，還用水漱了漱口，剛躺下燈就滅了。他躺在硬邦邦的鋪位上，聞著背頭隱隱的臭味，心情很是激動，耳邊“況且況且”的聲音仿佛來自天籟，每一聲都如玉指輕輕的撥在他的神經上，溫柔而空靈。
不知過了多久，伯素被一聲聲“呼嚕呼嚕”的聲音吵醒，他努力的辨別著，發現這聲音來自對麵和上邊，緩緩的睜開苦澀的眼睛，慢慢的四周看看，黑洞洞的什麼也看不見。他又閉上眼睛，用被子蒙住頭，但是憋悶讓他很快又把頭露了出來，“呼嚕”聲馬上震天介又起，他怒火中燒，騰的坐了起來，看著對麵黑粗大漢大張的嘴，悄悄的把腳伸到他的腰部，狠狠的踹了上去，就聽見“咣當”一聲，伯素的左腳吃疼，一下子醒了過來，原來是南柯一夢，他這一腳狠狠的踹在了梯子上。伯素看看周圍，黑。隻是不時有窗外的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倏來倏去，像極了電影的快鏡頭。伯素抬眼上望，發現上鋪橫著一根什麼東西，待到又一陣光亮照進來時，才發現是緊握的兩隻手，橫跨左右。愛情的力量足以戰勝得肩周炎的痛苦。伯素溫暖的笑笑，連前上的呼嚕聲都沾上了可愛。不知過了多久，伯素被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吵醒，原來天已經亮了，窗簾不知道何時已經被拉開。聲音來自對麵中鋪，起床的中年女人正在在整理床鋪，她弓著背，把頭緊緊的貼在上鋪的鋪板上，艱難的把被子疊成四方塊，然後輕輕的放在床頭，把枕頭撫平也放上去，再艱難的來回爬動，把床鋪整理幹淨。弄完這一切，她滿意的看了幾眼，爬到床尾順著梯子下來了。伯素抬頭往上看，發現那“手臂扁擔”已經撤去，看來愛情也有消退的時候。很快就有更多的人起了床，車廂裏逐漸熱鬧了起來。伯素又躺了一會兒，感覺到肚子裏緊一陣慢一陣的疼，於是坐起來，拿過放在腳邊的背包，從裏邊拿出來一卷衛生紙，想了想又把洗漱用品拿了出來，趿拉著鞋去找廁所，路過盥洗間時看見裏邊三個水龍頭全被人占著，外邊還有幾個人等著，就先去找廁所。哪知道廁所門口等待的人更多，將過道都堵上了，伯素感覺到肚子裏攪騰的更厲害，於是急急的穿過相鄰的車廂去找其他廁所，不想越走越疼，越急越往下墜，感覺屎都到了屁股門兒。於是夾著雙腿慢慢的往前走，好不容易來到廁所旁，等的人並不比那邊少，心裏登時煩躁起來，肚子裏開始翻江倒海起來，頭上密密麻麻的出了一堆汗。大約大家的情況都差不多，這不，前麵的大叔已經開始啪啪的拍門，邊拍邊喊：“麻煩快點吧，憋不住了。”伯素嗤的一聲笑了，一泄氣不打緊，差點掉出來，連忙屏息斂神，攢著勁兒跟它對抗。好容易等到門打開，大叔貓著腰噌的一聲鑽了進去，然後是“蹦蹦”的放屁聲，把火車與鐵軌的撞擊聲都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