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七章 葬禮 第1節(1 / 2)

站了一會兒,伯素腳實在疼得厲害,便也顧不得異味在一隻腳旁邊坐了下來。身子使勁的往右邊斜,以免被腳臭熏死!大概是感覺到了不自由,這腳的主人抬起了朦朧的睡眼,看伯素傾斜的搖搖欲墜的身子和厭惡的噴火眼神,到嘴的髒話變成了小聲的嘟囔,腳向後縮了數寸。伯素看他睡的香,突然惡作劇起來,把他扔在地上的鞋輕輕的用腳撥到了這人的腦袋下,然後掏出書來藏起眼睛看他的反應。可是失望的是他並沒有醒來,甚至嘴邊還流出了長長的哈喇子,一直滴進了鞋裏。伯素抬起腕子看看手表,還要好久才到檢票的時間,那秒針像8、90歲的老人,半天才顫巍巍的走出一步,卻要在原地停上半天才能積攢起邁出下一步的力氣。正百無聊賴間,不期然有一抹淡藍色停在了他麵前,伯素看到了兩條裹著緊身牛仔褲的細長腿,高腰的牛仔鞋頑皮的扭來扭去。抬起頭來,他看到一張眉目微蹙的清秀的麵龐。她為難的看著再無空位的椅子,凝脂般的鼻頭上冒出點點水珠。伯素感覺籠罩著他的那些臭越來越稀,終於被女孩子的體香取代,這香氣將他腦海中的困都融化了,變做了清澈。大概是感覺到了伯素的目光,女孩子也把目光移了過來,同時衝著他做了一個無奈的聳肩。她可憐的樣子登時激起了伯素無限的豪情,他騰地站起了身子,看了看左邊的腳,無奈的把頭別看向右手下。右手邊是一個頭枕椅扶手齁齁沉睡的女人,她那雞窩般的頭發讓他厭惡到了極點,他決心同這種不文明現象鬥爭到底!他強壓著怒火,慢慢的俯下了身子,輕輕的用手推了推“雞窩頭”的肩膀,她顯然不願意從美夢中醒來,晃晃肩膀依然沉睡。他的火騰地燒到了腦門,又使勁的推了她一把,同時嘴裏叫道:“哎哎,醒醒醒醒。”“雞窩頭”終於被他弄醒,迷茫的望著他問道:“怎麼了?”伯素沒有好氣的說道:“你一個人也不能占三個座位呀?你看別人都沒地方坐了。”他用手指了指身邊的女孩子,仿佛她就是所有別人的代表。“雞窩頭”翻身趴著抬起了頭,看到其他人仍舊占著3個位子睡得正歡,目光中漸漸擠滿了憤怒,惡狠狠的瞪著伯素,像一頭的母牛。這目光讓伯素吃了一驚,身旁的女孩子也怯怯的推了推他的背說道:“算了吧,算了吧。”這一推大概讓“雞窩頭”意識到了什麼,憤怒漸漸變成了譏諷,縮了縮身子騰出了一個位子來繼續埋頭大睡。伯素和女孩子同時舒了一口氣,相視一笑,同時坐了下來。她那柔軟的秀發掃在他的手背上,讓他激靈靈打了個寒戰。女孩子的眼睛裏堆滿了感激的笑,濕潤的眼珠泛著柔和的光。她伸出手來,靈巧的嘴裏蹦出清淩淩的話語:“謝謝你。我叫高岩,你呢?”唇左邊的酒窩如同精靈的眼睛,又調皮又美麗。伯素慌忙握住了她的手-冰涼、柔弱無骨的小手,那冰涼電閃般在他的心頭拂過,卻留下了一層冰淩,讓他說話都顫抖起來:“嗯,我叫孫伯素,是西北財大2001級大一的學生。”“咦…”女孩子眼睛笑成了一字,潤潤的眼眸中春水流動,仿佛要滴落到伯素的手上:“我也是財大大一的呀,2001級的。你是什麼係的?”“嗯,我是信管係的。你呢?”“啊,我是外語係的。”“英語專業的?”“錯了。日語專業。”說著驕傲的翹起了嘴唇,那精靈的眼睛也靈動了起來。慢慢的伯素知道高岩家就在大京。父親前年從太行大學轉到滎州大學做教授,她和母親留在大京。“爸爸病了,媽媽生意太忙顧不上去照顧爸爸,我就請了假去照顧爸爸。”說這話時,高岩那美麗的大眼睛裏的兩潭春水終於泛了出來,點點滴滴流過臉頰,讓伯素想起雨後的梨花。“爸爸肯定特別需要我們。”伯素有了一種擁她入懷的衝動,但是他終於忍住了,心底卻湧出“有女若此,夫複何憾”的感慨。

感覺時間僅僅過去了一刻鍾,候車室的喇叭就開始播報了:“有去向滎州的開始檢票了。”這聲音仿佛驚蟄的雷聲,讓候車室終於騷動了起來。人仿佛一下子從地底下冒了出來,慌亂又迅速的彙成了兩條粗壯而焦躁的隊伍,從檢票口直延伸到大廳入口處。伯素和高岩也一前一後彙在了浩浩蕩蕩的進站大軍裏,緩慢而焦急的蠕動著。旁邊的“雞窩頭”依舊睡得很香,絲毫沒有被周圍的騷動和廣播影響。一絲幸災樂禍浮上伯素的眼眸,腳下使勁地把她放在椅子下的鞋子踢出好遠,才滿意的往前擠了擠,直到把鼻子擠進了高岩的秀發裏。高岩回頭一笑,問道:“哎,你是幾車廂?”伯素遞上了自己的票,很不幸,倆人隔了2節車廂,失望同時出現在倆人的臉上。“沒事兒,我先坐你旁邊吧,一會兒來人了再換。”伯素說道。看高岩使勁點了點頭,一種帝王般的豪情湧上了他的心頭,周圍的人群仿佛全變成了拜倒在他權杖下的臣民。連檢票阿姨那冰冷的瞳孔都對他擠出了笑,他自然也愉快的說了聲“謝謝”。一過了安檢,周圍的人群開始加快了腳步,就像前邊有糖豆在等著他們去撿似的。伯素知道這是多次坐火車積累下的經驗,或者更確切的說是慣性使然:如果你有座,走的遲會被阻礙在通向座位的過道上;如果你無座,走得遲會被阻礙在過道上。看著周邊的人群從他身邊擦過,飛也似的衝向火車,伯素的心仿佛被點燃了,但是身邊的高岩仍然不疾不徐的往前走著,他也隻能把腳步放緩,每一步都重重的踏下,待地上印上了完整而清晰的鞋印才又抬起另一隻腳來,邁出一腳的距離後就再次落下,並留下一樣的鞋印。好在距離不是很遠,車廂入口終於還是到了。伯素覺得鐵道部其實名不副實,他們應該叫機械部或者木頭部,因為車廂口就立著一棵“木頭”,機械的接過車票,瞟一眼遞回來,手臂機械的往裏一揮,收回來後接下另一張票。看過伯素的票,“木頭”在完成所有的動作後嘴裏淡淡的說道:“你的座位不在這個車廂。”伯素本來想說句什麼但是看到“木頭”並沒有多餘的動作,也就跳進車廂跟著高岩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