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坐在車上，聽大虎媽提起了大虎，伯素居然有種恍惚的感覺，老是感覺他們談的是一個虛擬的人，就如同在談京城裏某個權貴的風流韻事。在無限的感慨聲中，三輪車到了酉椋路口，謝過了胥端楷兩口，就站在路口等去滎州的車，很快一輛大巴歪歪扭扭的駛了過來，隨著嘎的一聲尖利綿長的刹車聲，大巴車在濃霧中停在了伯素前邊，車門開出一個胖婦女跳了下來，大聲喊道：“學生，去滎州的是不？快上車。”伯素緊走兩步，問道：“有位沒？”“有有有。”說著就往車裏推他，伯素站在門口看看，看見車裏已經塞滿了人，就連車門口的台階上也坐上了人，他要是上去隻能踮著腳尖立著了。伯素不滿的說：“這哪還有位？”胖女人使勁推著他，嘴裏嚷著：“馬上到前邊就有下的了。後邊的車都一樣。上吧上吧。”伯素想想還是算了，就擠開了婦女，繼續站在路邊等。胖女人看看拉他上車無望，臉立刻拉了下來，臉頰上兩塊肥肉跟著嘴唇的抖動眼看就要落了地，伯素不忍看，轉了臉看著南方。大巴車終於喘著粗氣走了，伯素估計那女人的飯量跟這車的一樣大，要不也不至於胖到那種地步。不過後麵的實際情況真如胖女人的語言，果然車車爆滿，挨了數次暗罵之後，伯素無奈的登了車，還好可以坐在車門台階上，臉幾乎貼在了跟車女人的褲襠上，他努力向後仰著頭，跟車女人望著他嘿嘿的笑，身子卻微微的前傾，伯素怒不可遏，真想一頭把她頂下去。車剛努力爬行沒幾步就又停了下來，女人使勁趴在伯素頭上才讓車門開了，她跳了下去努力往上拉人，車上的人終於不幹了，大聲抗議，伯素也是暴跳如雷，終於鎮住了女人，隻是往上塞了一個女孩子，跟她並排地靠在門上。嘎吱嘎吱響處，車門啪的一聲關上了，隨著一聲怒吼，車終於正式上路了。
伯素仰頭看著姑娘，見她白皙的臉上有幾顆頑皮的黑點點，一雙無助的大眼睛不住的躲閃著。伯素覺得她的鼻子真好看，鼻子上麵沁出的點點汗珠像極了晨露，他有一種替她輕輕擦去的衝動，頭也不僅往前移了移。姑娘迅速的低頭掃了一眼他，眼神驚恐而厭惡，伯素假裝不見，將頭輕輕的蹭在姑娘的牛仔褲上。他仿佛聞到有一股淡淡的、醉人的香味，不僅心馳神迷。突然，姑娘將身子猛地向前一拱，褲子在他臉上迅速擦過，差點將他的眼鏡掃掉，伯素慌忙捂住眼鏡，看姑娘時，她已經扭過了身子，將屁股對準了他的臉。伯素臉不禁紅了，偷偷的抬眼看，隻看到跟車女人那滿是內容的笑眼，再不敢抬頭，低著頭，心兀自劇烈跳動。就這樣，伯素承受著頭上跟車女人的體重到了滎州。下車時，伯素很想追上女孩跟她說點什麼，但是終究也沒有這個膽量。倒是跟車女人看伯素愣在當地，不時的用胸蹭他，伯素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向公交車站走去。
坐在公交車上，伯素望著車窗外陌生的城市。盡管他所屬的城市距離滎州隻有1個小時的車程，可是因為經濟能力有限，伯素18歲之前隻去過一次滎州，那是在伯素4、5歲時去看生病的舅母，到現在記憶早就模糊的如輕煙了。到19歲時，伯素終於再一次的踏上了滎州的土地，這一次是為了接韓煙，他和吳悠、小匹一起去的。吳悠和小匹跟伯素和韓煙關係不錯，最主要是倆人也在談戀愛，所以借著這個由頭，陪他一起去滎州接韓煙。伯素至今記得當他踏上那塊土地時的膽怯，從他猶豫著跳下長途車的那刻起，他就覺得所有嘲弄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讓他如芒在背。從跳下長途車的那刻起，他的腦袋就變得模糊起來，甚至連該先走左腳還是先走右腳都模糊起來，機械的跟著小匹上公交車，機械的聽著小匹興奮的介紹著這個城市，窗外的一切都仿佛是虛幻的，飄飄渺渺，即將見到韓煙的喜悅被膽怯攆的無影無蹤，他甚至有逃而回家的念頭。到了火車站，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伯素情緒安定了少許，但是依舊頭昏腦脹，總覺得西掛的太陽晃眼，他不停的仰頭眯眼看混沌的如同大蛋黃的太陽，期望太陽能知趣的落山，或者賜予他奇跡，使之成為透明人或者天之驕子，可是太陽給他的隻有汗水和迷糊。小匹看看伯素魂不守舍的樣子，笑笑說：“這麼心急呀？馬上就能見到了，放鬆。”伯素淒然一笑，心頭依然惶惑。“老鄉，咱們分頭等她吧，這有南北兩個出口。咱倆守著北出口。你，”她一指吳悠，“你一個人去南出口等。”吳悠一臉的無賴相：“不要嘛，老婆，我要跟你一起。”伯素不禁一笑，心尖被輕撫了一下，頭也清爽了一點。小匹佯裝不屑道：“誰跟你呀。我要跟我老鄉。”伯素慌忙搖手，假意惶恐道：“我可不敢，我怕吳悠砍死我。就是他不砍死我，韓煙也得砍死我。”小匹哈哈笑道：“她不敢，我來保護你。”伯素心頭暢快不少，跟著小匹到了北出口，緊緊的盯著出口過道。突然，過道裏湧出了無數的人，爭先恐後的奔向出口，出口處接站的人也往前迎去，小匹和他被大力推著往前走。伯素額頭汗汩汩的往外冒，隻感覺到眼前有無數的人頭在晃呀晃。驀地，伯素看見一雙熟悉的、也在緊張搜索的眼睛，脫口大喊：“煙，煙，這！”那雙眼睛終於看了過來，立刻變成了驚喜，韓煙興奮的揮著手，另一隻手拉著箱子，擠得前邊的人東倒西歪。橫亙兩人之間短短的窄窄的過道在伯素眼裏突然成了天河，他恨不得立刻拉一頭牛來騎上跨過去。還好過道不是天河，韓煙很快就來到了他身邊。她驚呼一聲就撲到了伯素懷裏，臉埋在伯素胸口一個勁的磨來磨去，任憑身後的人流將倆人推得前仰後合。良久韓煙才抬起了臉，看見了站在伯素身邊的小匹，臉微微一紅，親熱的叫了一聲小匹，小匹嗬嗬笑道：“這麼大個燈泡都沒有看見呀？”這時伯素也注意到韓煙身後一個女孩子微笑的盯著自己，他疑惑的推推韓煙，指指身後的女孩子。韓煙回頭看了一眼，立刻滿臉歉意：“啊，對不起，忘了忘了。我同學，張慧。”她拉著那個女孩子給伯素和小匹介紹，然後指著伯素說：“我男朋友，孫伯素。”張慧立刻伸出了手，伯素也遲疑的伸出了手，但是張慧已經縮回了手，伯素看看她縮了手，也縮了回去，沒想到張慧又伸出了手，這次她微笑著伸著手不再往回縮，伯素慌忙伸手捉住了這隻小手搖了兩搖，隻聽張慧說：“常聽韓煙提起你。果然名不虛傳。”然後扭頭對韓煙說：“你朋友長的真漂亮。”伯素臉立刻紅了，心裏卻如滴進了幾滴蜜。張慧說著抽出了手，聽韓煙介紹小匹：“我好朋友，馬小匹。”張慧也與小匹客氣的握了手，然後對三人說：“好了，我要走了。拜拜。”三人送別張慧，廝跟著去找吳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