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五章 寒假 第1節(1 / 2)

第二天一早起來,伯素想著給家裏捎點東西,便信步出了宿舍,看到校園裏滿是地攤,擺的全是太行特產,於是溜達著轉了一圈,選了幾瓶子“太行老陳醋”,算計著給姥姥家兩瓶、給三個姑姑家各一瓶,兩個姨家各一瓶,自己家留兩瓶。買好了東西,又買了點火車上吃的,便靜等著下午去火車站了。同宿舍的衛甘因為家太遠了,春節就在學校裏過,伯素有點可憐他,新春佳節卻要一個人漂在外地,加意的安慰他了一番。下午來到火車站,伯素發現站前廣場上彎彎曲曲的排著長長的進站隊伍,每個人都是帶著大包小包,掩飾不住的滿臉興奮。在火車站跟若男彙了合,便隨同進站洪流一起湧入了火車站。大廳裏是人山人海,人聲鼎沸,即將回家過年的喜悅裹在吆喝裏恨不得將房頂掀翻。伯素注意到旁邊一個衣著邋遢、頭發淩亂的20歲左右的男孩子用一雙疲憊但卻壓抑不住喜悅的眼睛好奇的看著他和若男,油然而生一種自大的感情,身板不由自主的挺了挺,又聞到了男孩子身上傳來的、與站台上其他各處相同的異味,誇張的掩住了口鼻。那個男孩子大約意識到了,臉一紅,眼神迷茫的從他身上移開,黯然的瞅著地麵。伯素望望身旁的若男,隻見她也是眉頭緊鎖、屏氣斂聲,舉手投足都嬌矝起來,連走路都有了女人味,不禁會心的一笑。伯素努力的設計著自己的行動坐臥和說話的腔調,恨不得周圍的人都來看他這個天之驕子。可惜事與願違,周圍的目光基本上把他倆當做了空氣,不是無視就是漠視,這讓他很泄氣,恨不能馬上有了一種魔力,將眾人的目光強行拖拽過來。他強迫自己搜腸刮肚試圖尋找一些高明的話題跟若男說,恨不得一語驚死周圍的人,自顧自的說個不停,卻沒有注意到若男也有話要說。若男眼見自己一肚子的奇言妙語無處輸出,隻能嗯嗯的以示抗議。倆人來到候車大廳門口,看看裏麵黑壓壓的全是人,進去是不可能了,隻能站在入口處等著進站,若男現在就隻剩下了皺眉和擔憂:“伯素,你說一會兒咱能擠上車嗎?要是擠不上去怎麼辦?”伯素給她也給自己打氣:“沒事,你就跟在我後麵,千萬不能跟丟了。一會兒你把你的這個包給我,我給你拿著,你就跟緊我,拽著我的衣服也行。”其實他心底裏也是一陣惶恐,連剛才進站處他鄙視過的男孩子站在了他倆前麵都沒有注意到。不久,前方一陣騷動,紛紛攘攘喊道:“去滎州的車檢票了,快點。”伯素仿佛被按動了消息兒似的渾身一震,開始繃直了身子往前擠,可是四麵八方的人都在往進站口彙攏,伯素被推得越來越靠後,大急,斯文也不要了,大聲嚷道:“擠什麼擠,擠什麼擠!”可是沒有人理會他,依舊在擠,原本平攤了一屋子的人群居然慢慢的彙聚成了2根雜亂無章的油條。伯素看看警告無效,隻能發瘋似的往前擠,但是往往是好容易前進了一小段,被前麵的人輕輕一扛,他就又被擠了回來。這像極了中國的近代史,死了無數的人前進一小步,卻被一個人或者一件事推回到原來或者比原來更黑暗的地方。他也真正體驗到了中國人口之多,心裏好恨計劃生育來的太晚了些。他沮喪而無奈,心底泛起了“百無一用是書生”的感歎。這時候前麵的男孩子卻扭回頭來,低聲對伯素說:“你倆跟緊我。”也不等伯素回答就扭回了頭去,奮力前行。此刻油條卻停止了蠕動,靜靜的呆在當地,伯素不知道這隻是爆發前的沉默而已。前麵突然傳來了一聲呐喊:“進站了!”油條猛地往前紮去,伯素和若男也被推著往前紮,要不是前麵那個堅強的肩膀牢牢的支撐著。踉蹌的兩人早已被擠倒。周圍不斷有人踩著座椅加入這兩根油條。伯素被挾裹著,身不由己的前進著,他覺得自己像極了水中的落葉,隻能隨著水流進退,心中泛出無奈的苦澀。好在這條水流是被那個男孩子梳理過的,雖湍急卻安全。好容易到了檢票口,伯素看見檢票人員遠遠的躲在一邊,表情複雜的看著洶湧的人群,早已忘了自己的工作,他再也顧不得許多了,奮力的拱著往前衝。過檢票口、找站台、下站台,伯素都被推著前進,甚至連回味的功夫都沒有。直到來到了自己的車廂門口站定了,喘息之間卻發現前麵的男孩子已經不知去向。車廂門口堆了一大堆人,任憑列車員大叫:“大家排隊上車,大家排隊”,人群仍舊是瘋狂的往上擠,甚至連看她一眼的人都沒有。左右也不斷的有人撲上去往車廂裏擠,根本不去注意火車與站台之間巨大的縫隙。列車員看看瘋狂的人群,隻能伸出手來推她身邊瘋狂的人,希望能將他們推進火車,被推的人感激的看看柔弱的列車員,咧開大嘴感激的笑笑。伯素看看中間的隊伍太長太粗,隻能劍走偏鋒,從側麵往裏邊擠。他奮力的推著麵前的人,跟在後邊的若男也緊貼在他的後背上使勁推,力量大的嚇人。伯素邊擠邊大叫:“別擠別擠,死人了死人了。”可是聲音很快淹沒在聲洪中,如同花瓣落在水麵,連響聲都沒有一點。弄了一頭一身的臭汗、躲過了摔下站台的危險,倆人終於進了車廂,車廂如同胡亂塞滿了熱氣騰騰的大饅頭的籠屜,伯素這個大饅頭隻能學著周圍的饅頭將自己的箱子舉過頭頂,無助的看著遠方,期望隊伍能稍微快點,能快點把他帶到自己的座位前麵。車廂裏怒吼聲、嬉笑聲、吵鬧聲、啼哭聲,亂成一團,腳臭味、汗臭味、口臭味、狐臭味,混成一股,伯素已經麻木了,機械的挪動著步子。好容易來到自己的座位跟前,發現上麵穩穩的坐著兩個人,伯素懊惱的掏出自己的票看看,確定是這裏,無力的對坐在上麵的人說:“請讓一讓,這是我倆的位子。”坐著的人顯然極不情願,其中一人滿臉不信任的說:“讓俺看看你的票。”伯素懶得理他,憤怒的把票給他看,若男也亮了亮自己的票,倆人才嬉笑著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伯素看貨架上已經擺滿了包,隻能把包往座椅下邊塞,卻塞不進去,低頭一看才發現裏邊已經塞滿了東西,隻能無奈的將包放在自己腳前。收拾完畢,伯素深深的舒了一口氣,看看傍邊嬌喘微微的若男,無奈的一笑,喉頭苦澀的發不出聲音來。車廂也慢慢的安靜下來,仿佛暴風雨後的大地,努力上了車的人,慵懶的靠在椅背上或者立在過道上,默默地想著心事。旁邊的過道上或坐或臥全部都是人,連立腳之地都沒有,他前麵站著一位5、60歲的男人,滿麵倦容,頭發花白,正無助的掃視著車廂,看到伯素在看他,滿懷期待的一笑,嘴唇動動,想說什麼,嚇得伯素慌忙低下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