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小時成為了薇兒每天中最愉快的時間段。
大多數時間還是要自己呆著,暴躁被一點點磨平。薇兒鎮靜下來,目光空洞。安靜讓薇兒覺得可怕。一個人是那麼孤獨,心慌的感覺讓她窒息。倒是晚上會好過些。涼子回來,屋子中有了流動的氣流,有了溫度。熟悉的類似白樺樹的清淡氣息。繩子被解開,薇兒卻依舊沒有移動。
坐在椅子上盯著窗簾上的流蘇發呆。涼子進進出出好幾次,身影晃來晃去。薇兒看著他,卻不知他在幹什麼,似乎失去了思索觀察的能力。
看到他握緊自己的手,眼神關切,唇線優美。嘴唇動來動去,在和自己講話。薇兒卻聽不到他在講些什麼。牽著薇兒去樓下餐廳吃飯,薇兒隻是跟著他走,在餐桌前坐定。
一桌子的盤碟,齊齊整整,花花碌碌,視覺一下子飽滿起來。薇兒看了半天,卻不知自己該做什麼。涼子無奈,端起瓷盅,一勺一勺喂給薇兒喝。新鮮鯽魚湯鮮豔漂亮,喝在嘴裏卻沒有滋味。
不再拒絕食物和擁抱。麻麻木木地活著,也比死要好一點兒吧。
飯後涼子依舊會塞給薇兒很多食物吃,甜點,水果,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營養品。涼子眯著眼睛在旁邊看著薇兒,滿臉幸福。薇兒卻不知自己嘴裏吃的是什麼。隻是覺得,吃完他會對自己笑,不吃他卻會皺個眉頭對自己吹胡子瞪眼。那還是吃要好一點吧。
在潔淨溫馨的浴室裏,幫薇兒洗澡,搓洗頭發,擦拭身體。水溫恰好,動作輕柔。對這皮膚的接觸,薇兒也不再覺得憤怒,早已失去羞恥和不安的感覺。平淡無奇,就如自己的左手在摸右手。涼子的臉被熱氣擋在後麵,薇兒看不清那表情。
電燈熄滅,涼子會在薇兒耳邊講大半夜的話。薇兒覺得自己隻剩下了一具軀殼,無喜無憂,麻木無比。很久沒有開口講話,她不知自己的聲帶是否已經損壞,還能不能發聲。
薇兒的沉默,涼子早已習慣。一個人在那裏說得起勁。講他的身世,上學時的事情以及風光無限的款爺時期。
“阿離,時間久了就會習慣了。”涼子在黑暗中抓緊薇兒的手,觸覺濕潤,他竟然激動起來,“哪種生活不是過呢?慢慢你就會發現,和誰在一起都差不多。你沒有妥協,我知道。你的眼神讓我不安,隻能奪走你的自由。其實我很心疼。我隻是想用這種辦法留住你,不要恨我。我無法失去你……”
肚子一點點大起來,四個月了。
“阿離,有一個消息。我也不知道它對你來說是好是壞。要聽嗎?”
還是沉默,薇兒看著涼子眨眨眼睛。算是回答了。
“瓦特離開了。”涼子將水杯遞到薇兒手上,接著說:“傭金是一年付一次的,今年已經到期。瓦特提出辭職,理由是,女主人脾氣暴戾,不好伺候。我同意她離開了。”
薇兒卻還是沒什麼反應。
“也許是好事吧。你不是不喜歡她麼?”涼子獨自揣測薇兒心意。
“這段時間,你先自己在家呆著吧。反正胎象已穩。我托熟人問一下,到你六七個月的時候,一定會領回一個讓你滿意的服務人員。”
瓦特離開了,薇兒的日子更加難過,一整天的時間,沒有人來看她一眼,沒有人和她說一句話。樓道裏再也沒有傳來腳步聲。薇兒竟有些懷念那個矮矮胖胖的黑人婦女,想念她在自己身邊捧著本書走來走去的樣子,想念她抱住自己身體的瞬間,身上傳來的溫暖氣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