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兩看生厭的人,為何又偏偏要綁在一處,難道折磨對方就能解脫自己?大夫人這多年對自己百般“照顧”,可她自己又真的開心?
又想到前幾日小九膽大,仗著宮外沒幾個人知道他容貌,居然喬裝成官家送禮的小廝,大搖大擺的從尚書府的大門邁了進來,還替“主人家”給駙馬爺“捎了”幾句話……不僅笑了起來。隻是一想到小九愈發消瘦的模樣,卻是不免又擔心起來,隻是問他,他卻不說,隻說了些他三姐的話,還教自己如何“乖巧”雲雲,整個人瘦歸瘦、精神倒還好。待時辰晚了不得不走的時候小九拉著他的手關切的模樣……想著不免傷感起來——他兩個,雖說雲山寺一別之後多年來聚少離多,但彼此心中卻是最親的兄弟。問這世間,娘親自有父親護著,盈盈更不消說,少有人敢惹她吧,最放不下的其實是這位難兄難弟……自己時日無多的話卻也是最不敢和他說的,若是這世上連自己都棄他去了,他……
“駙馬。”
葉子軒被人打斷思緒,回頭望去,是先前伺候公主梳妝的那個侍女,隻見她立在門前,衝他行了個禮,柔聲說道:“奴婢紫吟伺候駙馬歇息,不知駙馬今晚在哪裏就寢?”想必是公主的近身侍婢,倒不似之前那幾個小侍女見到他頭低的那般謙卑,但也十分恭敬。葉子軒哪裏知道自己能“震懾”住那些宮裏出來的丫頭們,除了身份,更多是卻是他那容貌氣質——畢竟宮裏的人伺候的那都是皇上、皇後,再差的也是公主、王子,又怎會另眼看重一個駙馬?隻是如他這樣的男子卻是不多見的,小丫頭們多是低頭臉紅的。
紫吟從小伺候公主,自是比一般人更知道些公主的脾性,出宮前又特別被皇後娘娘喚了去好生交代的。親見了駙馬爺更是覺得如皇後說的那般,是個難得的俊才,雖然明知道公主與那狀元郎的恩怨,也想著久了公主必會識得眼前人的好,與駙馬兩個琴瑟和同……自然不會怠慢了駙馬爺。
這多年,除了娘親會偶爾關心一兩句他睡的可好,卻也因著信他“一切都好”的話也極少問的,葉子軒突然被外人關係起他起居,還是個妙齡女子,尷尬的揉了揉鼻頭,“我待會想看看書,你們不用伺候了,去歇了吧。”
“是。駙馬爺若有其他吩咐,即喚奴婢便是。”紫吟想公主本是極怕黑的,又突然到了陌生的環境,怕是會睡不安穩,自己也不能離的太久,說完便行禮告退了。
葉子軒又站了會兒才緩緩踱回屋裏,書房裏竟為他留了燈,拐了進去,一邊的貴妃躺椅上竟鋪好了簇新的錦緞棉被。急急走上前去,脫了外衫鞋襪,躺下果然十分舒服,不由愜意的眯了眯眼睛。又選了幾本好書,便躺著看了起來。
清晨醒來,燈燭早已燃盡、滅了。將散落的書本收了,葉子軒起身推開窗,看著微亮的院子——好也是過,不好也是過,既然閻王老子現在還不想收了自己,自然沒有自己與自己過不去的道理。深吸一口氣,清晨的空氣讓他整個人都清爽起來,不由有了想舒展筋骨的衝動。簡單梳洗了一番,便提著銀槍在翻新的大院子裏尋了個僻靜角落,耍了幾套謝家槍法。
待葉子軒耍的盡興、微微出了一身薄汗後回到屋裏,桌上早已經布好了早飯,豐盛無比。看了眼正優雅的小口喝粥的公主,也隻心裏感歎了句:公主就是公主,這麼小的身量哪裏吃的了這麼多……自然不奢望分一杯羹。卻見小婢女又端了碗粥放到桌上,還新布了碗筷,行禮喚了聲:“駙馬。”然後躬身退下,分明是叫他一塊吃的意思。
葉子軒又看了看公主,見她依舊低首靜靜喝粥沒有反對的意思。索性將兵器給到一邊上前伺候的婢女,坐下享用了。
趙千柔再刁蠻任性,畢竟是皇家的公主,從小到大的規矩、教養自然還是有的,又是備受恩寵、常和不同常人的父母、兄長一起用膳的,“食不言”自成了習慣。雖然不滿葉子軒一身臭汗,還如此“吃沒吃像”,也隻皺了皺眉頭,早早放了碗筷,離席回屋去了。
倒真不怪葉子軒,比起一般武將,哪個能像他這樣“天賦異稟”,練功之後還能如此“清新宜人”?換了謝家軍那些漢子試試,別說汗臭了,隱隱還有一股揮之不去的血腥味——那是刀劍裏來去的印記,怎麼可能輕易揮去?至於吃飯,男子本就食量大些,葉子軒又是軍中和那些漢子廝混過的,吃飯已是極“優雅”的了,隻是比不過那“柔弱文人”,自然也入不了公主的鳳目。
公主早些走了,葉子軒吃的更盡興,以前覺得崔大勺琢磨的那些野味已是人間美味,到底比不過宮裏出來的吃食這般精致、千錘百煉的好……
公主身份尊貴,不想見閑雜人等,沾了公主的光,葉子軒也不用看別人的冷眼。倒是過了幾日好吃好喝,讀書耍槍、閑時畫畫的休閑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