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好爸一向吃飯迅速,此時他已經吃飽了,搬了個馬紮坐在門口曬太陽,吧嗒吧嗒的抽著香煙插話道:“好幾天不給吃喝,老頭子餓瘋了,不跑出來才怪。”
“什麼?”郭好放下了飯碗,驚詫道:“好幾天不給吃喝?”他實在難以想象,現在這個時代,竟然還有老人挨餓,一個年逾古稀身患疾病對吃喝沒什麼要求的老人,一日三餐又能多花多少錢?
郭好媽說:“不光沒吃沒喝,這麼冷的天,連爐子都沒生,那破屋裏又冷又潮,老頭子不往外跑才怪。”
“這也太過分了吧?!”郭好氣憤道。“王嫂不孝順,二水哥可是親兒子啊,難道也不管嗎?難道就眼看著老爹被媳婦這麼虐待?”
郭好媽無奈的搖頭:“原先還管管的,現在和他老婆一樣一樣的了。唉,誰叫你六伯老了不中用了呢。”
“對了,不是還有三水哥呢嗎?他也不管?”郭好氣憤的問。六伯有三個兒子,乳名分別叫大水二水三水,老大早些年在外地打工時出車禍身亡,現在隻剩下了老二老三。
郭好爸冷哼道:“三水在外地,一年到頭也回不了兩次家,不過聽說每個月都給家裏彙錢的,他也是真傻,這錢他爹哪裏能拿到啊,最後還不是都進了他二哥二嫂的口袋?!”
郭好在老家說話聊天時,用的是家鄉的方言,雖然和普通話比較接近,但語速快了的話,孟千漓還是很難聽懂,所以一直在一旁靜靜地沒說話,現在終於大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忍不住輕聲問郭好道:“這種事村裏也不管嗎?村支部什麼的?”
對準兒媳的話,郭好媽一向是耳聰目明的,立即回答道:“像這種家庭私事兒,村支部也不好使啊。”
“哦……”
正聊著的時候,外邊的罵戰升級了,開始隻是王嫂一人狂飆嗓門的“獨角戲”,隨後變成了一男一女各占鼇頭的“對角戲”,一會兒工夫,現在又上升成了兩男一女三足鼎立的“三角戲”。
“好像是三水的聲音,這小子回來了?”郭好媽聽了會兒,詫異的問。
郭好吃不下去了,站起身道:“我出去看看。”
孟千漓也立即站起了身:“我也去。”
“別人家的家事兒,你們去湊啥熱鬧?!”郭好爸抽著煙說。
“我就是去看看咋回事。一會兒回來。”郭好說著,就和千漓跑出了門。
郭好媽嚷嚷道:“早點回來哈,中午咱們包餃子吃。”
“知道了!”
郭好和孟千漓跑出了門,來到屋後麵的街上,遠遠的便看到的一輛麵包車停在路中間,兩男一女撕扯在一起,各種髒話層出不窮,可能是天氣冷,也可能是村裏人早就見怪不怪了,當街鬧出這麼大的動靜,竟然也沒一個圍觀者。
郭好認出,是二水夫妻協力共同對付三水,三水顯然疲於應付,臉被撓花了,頭發亂蓬蓬的像雞窩,衣服也被扯破了,麵包車應該也是三水的,玻璃都被砸碎了,後視鏡也掉了一個,車身多處被砸癟,看上去慘不忍睹。郭好這些年不在家,對這三人中最熟悉的就屬三水了,他比郭好大三歲,小時候經常在一起玩,郭好還是比較了解他的,老實憨厚,不是什麼壞人。
這事雖然是別人的家庭糾紛,也不管孰對孰錯,像這樣在大街上兄弟互毆總是不好的,因此郭好急忙上前,將撕扯在一起的三人拉開。
二水夫妻賺足了便宜,估計也正好大罵累了,見有人來勸架,就罵罵咧咧的走了,儼然一對得勝的雌雄大將軍。
“三水哥,到底什麼情況啊?怎麼還動上手了?”郭好問蹲在地上唉聲歎氣的三水。
三水從口袋裏扯出一塊衛生紙擦著耳朵上的血,對郭好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三水近兩年在外地做生意,發展的還不錯,隻是由於創業初期太忙,就連過春節都沒空回來了。老父親得了中風後,哥嫂嫌棄虐待他是知道的,他想將老父親接過去一塊住,隻是自己一直分身乏術,心有餘而力不足,隻好每個月往哥哥二水銀行賬戶上打一千塊錢,當老父親的贍養費,他也知道這筆錢肯定會被哥嫂貪汙,但希望他們能多少看在錢的份上,對父親好一點。
前段時間他牽掛著父親會不會太冷,就抽時間回來了一趟,發現哥嫂住在寬敞明亮的大房子裏,父親卻一個人被關在老舊失修,撒風漏雨的老房子裏,院子裏枯草叢生,屋子的門窗全都壞了,裏麵又冷又黑,連爐子都沒有,老父親一個人在屋子裏啃涼饅頭就鹹菜疙瘩,凍的瑟瑟發抖,連熱水都沒有。三水忍著悲憤,掏錢找人給老父親安了爐子,買了五百斤炭,他知道老父親腦子不好使,給他錢也沒用,很快就會被哥嫂給搜刮走。他就想著這樣先讓老父親暖和好過些,自己回去安排好了工作和住處,找個保姆,將老父親接過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