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笑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真的高興或者難過。
那畢竟不是他。那個他早已消失到了地平線之外的世界裏。現在的阿明有著理智的頭腦,他不會被一個小女孩兒的淚水哄騙。他再也不會了。
徒步千裏,追尋一個莫名其妙的味道?
那真的是他做的事情麼?人總是要長大的。就好像他五歲的時候可能還會因為一個棒棒糖和媽媽爭吵,那的確是他曾經做的事情。
所以小沫說的越煽情,看上去越真摯,他反而越來不相信起來。
小沫看出了對方眼中的嘲諷。
“幹嘛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我從來沒有要求過你聽我的故事,是你自己上趕著來的!我也沒有要求過你為我做什麼,我有我自己喜好的自由!”
“我隻是來看看你,替阿明向你道別。”
“哈,不用,像你這樣的男人,我見的多了。”小沫想起來曾經奶糕把他推進的那個火坑,那群相互懷疑最後死亡殆盡的村民,臉上綻放出一朵笑花,那一瞬間,她高高在上,像個女王,“你應該慶幸你這樣多疑凶狠的男人能夠活下來,你本應該被更多疑更凶狠的同伴殺害的。你是一個這樣的人,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不會有什麼值得相交的朋友的。”
小沫的臉上充滿了嘲諷,她知道他不敢對她怎樣,這裏是蘭澤的宅邸,她是這裏的女主人,這裏是這個世界上安全等級最高的府邸!她可以對他大放厥詞,他卻不能對她出言不敬,否則,他沒有活著出去的理由。
那男人倒也拾趣,給自己了個台階下,小沫就端茶送客了。
“不送。”
這樣的男人,不值得小沫多言。
心情壞了不止一點。如果阿明在的話有多好,他會認真聽她說話。他不會做出任何傷害她的事情。
但是那樣的男人真的存在麼?如果阿明變得很聰明,他會不會懷疑,把原本很單純的事情搞得很複雜。
小沫忽然聽見遠處傳來了一聲槍聲。這個世界本來就很血腥了,一點點血漬不足以讓這個世界改變什麼。
隻是,她的心裏忽然有根什麼東西斷掉了。
一瞬間的心慌意亂。
原本有根很細小的弦,把兩個人的心輕輕栓了起來。不管何時何地,總也存在。
那是天長日久的陪伴產生的弦。他們曾經走過那麼久的路,不離不棄,互為陪伴。
可以把後背交付給對方的信任。
小沫把剩下的咖啡喝了幹淨,裏麵混雜著她對阿明的淚水。
在很遠很遠的地方,阿明還是那副樣子,他還在找著她吧?他總是尋找著她的,鼻子貼在地上,磨破了,腳尖都磨出血了,他還會一直一直尋找著小沫。
因為小沫是惟一的,他的小沫。
因為阿明是小沫唯一的,阿明。
她走出陽台,望向蒼茫的邊境線。
阿明,你在哪裏,我剛忽然好害怕。我剛才忽然錯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阿明,小沫答應你給你一個獎賞好不好,如果你來找我,如果你找到我,不管你是什麼樣子,哪怕你被病毒變成了大肉瘤,渾身都是毒,小沫也會輕輕吻著你。把你抱進懷裏。
我們還可以走很遠很遠的路。
還有很多很多地方我們沒有去過。
小沫還有很多秘密不曾告訴過你。
那麼多,那麼久遠的故事呢,等著我們。
晚上的時候,蘭澤下班了,他有些疲倦的樣子,但是仍然溫和地笑著,看著站在玄關裏撅著嘴巴抱怨他晚歸的小沫。
“你很累了,要不,今天晚上我們吃機器人做的蛋糕吧?還有很多巧克力。”小沫把零食堆在了桌上。
蘭澤知道那是機器人為她做的下午茶,但是他可沒膽量戳穿小沫。
“很抱歉,我沒有找到可以幫你找到阿明的人,你還要去找阿明麼?”
“呐,不用了。他朋友下午來見我了,說阿明過得很不錯的樣子。”小沫把一塊巧克力掰開,一半分給蘭澤,一半自己吃掉。
“我花了一整天的時間做了一個東西。”
“欸?”
“我做的是個漂亮的女孩子”
“XX娃娃?”小沫怒問。
“額,是做給你的。”
“幹嘛不做成一個阿明,我好想他的。”小沫不開心地問著。
“阿明有阿明的自由,怎麼能一直拴在你的身邊啊。”
“蘭澤也有蘭澤的自由,是不是這樣?不能天天拴在我的身邊。”
樓上忽然傳來了下樓的聲音,歌空陰沉著臉看著小沫和蘭澤坐在一起。
小沫的心沉了下去。
不會吧?
阿明就是這個緣故離開我的。
這個家夥不會和阿明一樣把我當成他的私有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