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我很糾結，可我不敢惹老人家生氣，也不可能惡言追問。“牧娃兒你長大了，所以你斟酌一下吧，想要知道什麼，如果能告訴你，奶奶會告訴你的。”奶奶閉上眼睛，沒有再理會我。我看向楚方，他對我微微點頭。卻不想奶奶抬頭，雖然看不到人，可她對空間的感覺一點都不差，衝著楚方所站的地方說道：“小夥子，你可以到廂房裏坐一下。”“廂房？”楚方愣了，指著自己的鼻子疑問：“楊奶奶，您讓我去廂房？”因為農村的關係，其實很多時候廂房的含義就是庫房，倉庫之類的地方，有一些家會把廂房當做養雞甚至養豬的所在。楚方難免會這樣去想，所以才覺得疑惑和不解。我雖然不知道奶奶的意圖，但馬上想到楚方可能理解錯了，開口說道：“楚方，廂房也是客房，能住人的。”楚方這才頗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我後，對我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在走出去的瞬間，我對他使了一個眼色，拿出手機對他晃了一下。楚方笑了笑，對我點點頭。我這時候把手機的提示音都關掉了，然後偷偷的撥通了楚方的手機號碼，把聽筒貼在了耳朵上。有些事情我必須弄個明白，但是奶奶的態度有些讓我捉摸不定，這並非是欺瞞，隻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楚方很快接通，然後輕輕的咳嗽了一聲，聲音很低。我捏著音量鍵向下壓，讓手機聽筒的聲音不至於傳出去。奶奶起身倒了一杯水，小口小口的抱在手心裏喝著。在這個家裏，奶奶不需要去看，就知道東西都在什麼地方，為了方便，我從沒有幫奶奶收拾過房間，因為我這樣做等於幫倒忙。“奶奶，我見到離孤了。”“哦？這倒是我沒想到的，不過離孤先生留下什麼後手，也是情理之中。”奶奶說的很自然。我深吸一口氣，看來家裏這點水比我想象中的深多了。連一個瞎了眼十幾年的老太太，我都要小心翼翼的去整理想要提出的問題。雖然我知道奶奶跟我是至親，可……可怎麼說呢，麵對奶奶的時候，我總是在骨子裏滲透出一種懼怕的感覺。不是那種野獸盯著的懼怕，就好像麵對嚴師，麵對嚴父那樣的錯覺，讓你不敢張揚，不敢放肆。身上的護身鎖既然是離孤給的，那麼我的奶奶在這中間到底扮演了什麼角色？剛才她那有意或者無意的一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說給我聽的，還是說給楚方聽的？“奶奶，我爸爸媽媽到底是怎麼死的？”我小時候追問過，但是奶奶從來不說父母死了，隻說失蹤了，反倒是我幹爸幹媽堅信他們死了，當我初中畢業的時候，我茫然的問過幹媽，她信誓旦旦的說我父母死於一場意外。但奶奶這裏從來沒有承認過，可問題是……她也沒有否認過。“我不知道！”奶奶有就是這句話。“為什麼？”“有些事情你即便是知道了答案，也沒有能力去解決，不如不知道的好。這個問題，如果有一天你有了能力，自然有辦法解決，記住了，在你父母的這件事情上，你永遠也不要求別人來幫你。”奶奶開始回答我的時候還很輕鬆，但最後的一句話竟然有些厲色，墩著拐杖要我一定記住。這讓人摸不著頭腦話兒，不知道哪兒來的這麼大火氣。但我知道，奶奶一定是為我好。這倒不是說我小的矯情，而是真心實意的去這麼覺得。畢竟自己唯一的親人不會害自己。“好，我記住了。”我這樣回答。而與此同時，耳邊聽筒裏楚方的聲音出現了：“問一下，外麵的陣法，到底是不是真的，你奶奶到底傳承自哪一家或者那個派別？”其實，我對於回來的疑問，最大的一點就是奶奶身上根本沒有靈威，就是個普普通通的老人，在這之前我一直這樣認為。甚至於剛才我還在想，那護身鎖上當時奶奶的聲音是不是通過離孤留下的？可轉念一想，這可能麼？我仔細的回想離孤當時的表現，那麼驕傲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借助奶奶的聲音去威脅？去保護我？我相信離孤不是那種能夠去保護一個人的妖，恐怕在他大度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我們根本不知道或者無法衡量的殘忍的心，不然的話，公輸家族的老太太也不至於三十年如一日的守著離孤了。可如果不是離孤，就真的是我奶奶？這個眼瞎耳聾的老人？這怎麼讓我相信？我思忖了一陣子，還是開口問道：“奶奶，那鎖曾經救過我，我聽到過兩次你的聲音。你是不是……”“小滑頭，這不是你想問的吧？”奶奶的眼睛雖然瞎了，可她的心可沒瞎，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意圖。我不敢回答，生怕自己露出破綻來。奶奶抿了一口水，放下杯子說道：“想要知道？”恩恩！我連忙點頭。我看到奶奶敲了敲拐杖，忽然笑了一下，問我：“牧娃兒，你可知道奶奶今年多少歲了？”我一愣。是啊，奶奶多少歲了？我竟然從來不知道。看奶奶蒼老的樣子，如果說八十，都有人信。可奶奶怎麼可能八十歲？我仔細的回想一兩年前奶奶的樣子，忽然發現奶奶這一兩年的變化大的有些驚人，就好像在兩年之內一下子蒼老了二十歲一樣。“我……”我吭哧了半天，最後歎息一聲，說：“對不起奶奶，我，我不知道。”“問問你爺爺！”楚方忽然提示了我一下。（楚方的意思是讓我問問已過世爺爺的年齡）這倒是個辦法，但不是現在，楚方的方法不適合我。奶奶笑了笑，說：“奶奶今年六十九歲，十三歲認識你爺爺，十七歲就跟了他。為了他，不惜和家中的老人決裂，這一走，就是三十二年，直到奶奶四十九歲的時候才帶著你爸爸媽媽和你爺爺回去了一趟。”“然後呢？”我好奇心起來了。奶奶似乎陷入了回憶，口中囈語：“因為那一年你剛好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