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琴,是極為少見的,尤其是這種似石榴一般耀眼的顏色,似乎有些失了古樸的感覺,但在音崎手中卻是相得益彰,反而更襯得人比花嬌。

音崎抱住琴,似乎陷入了一個忘我的世界,盤膝而坐,琴被放在雙膝之間,大紅的喜袍反而成了這把琴最合適的墊布,絲絨的料子輕輕飄起,安然垂下。

手指輕動,單單徵聲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無論是剛才被那突如其來的氣浪嚇成什麼樣的人,都安靜地或坐或立,不由自主地隨著女孩的手指閉眼。

越彈越快,雙手在琴弦上幾乎沒有任何停頓,世界在飛速旋轉,天空好似都開始慢慢落下,最後和地麵融為一體,女孩稍稍後仰發絲飛揚,在所有人的感官中,沒有了世界沒有了大陸沒有了名利錯雜,沒有了勾心鬥角,天地之間,就剩那女孩一人獨奏。

在所有閉眼的人中,郭猿卻是一個特例的存在,他的目光,緊緊黏在音崎周身,那個天下無雙風淡雲輕的女孩,並不是第一次彈琴給自己,但這是,最讓自己吃驚的一次,這首曲,也是聞所未聞的一首妙曲。

腦海中許多繁雜的記憶不斷襲來,那些陌生卻又熟悉的場景竟是怎麼也無法想出,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音崎眸光瀲灩顧盼生輝,看著發呆的郭猿,唇角,不禁帶了淡淡的微笑,卻讓人感覺分外憂傷。

曾記明月照天涯,單槍匹馬闖天下。大殿之中帶著麵紗的人,風塵仆仆,眼眸的倔強是我最初的悸動。飛刀斬斷你的麵紗,一眼,卻是萬年。新婚之夜的纏綿,暗藏殺意的冷冽。記憶最初的你的雙眼,是我永世的劫。

隨著音崎的曲子低低吟唱,郭猿眼中竟然出現一顆淚滴,晶瑩透亮,隔了幾世輪回,慢慢墜下,等了這麼久的愛戀,由不同的時空開始重疊。

記得那夜她身著單衣,瑟瑟發抖的樣子像是一隻小白兔,黑夜中的麵頰那般柔和,讓自己忍不住淪陷,深深著迷,朝著自己刺來的是初見時的飛刀,薄薄的刀刃比不上她的眸光刺眼,就是那一眼,讓自己不忍心去躲避。

用心髒迎上,解開她一生背負的詛咒。

音崎淺笑低吟,看著麵前發呆的眼神中帶著悲傷的郭猿,輕輕搖頭。

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相見相知相戀之後,真的,無法相伴了,但兩人之間,誰又真的可以知道,究竟是誰,欠了誰。

音崎一怔,指尖卻被琴弦狠狠挑破,一滴血順著白色絲弦,滾落。

“平白汙了這琴。”音崎淡淡地笑,就像他們兩人之間,被身份地位之間的懸殊,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