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阿敏這一天內就產生了兩次要黑袋子的欲望。
頭一次是在早晨的七點鍾,阿敏在廚房裏忙早餐,妻子在床上驚叫起來,她醒來發現自己來了例假,卻沒了衛生巾。
阿敏衝進臥房見妻子一副嬌嗔狀,貓聲貓氣說:“老公,衛生巾沒了,我人麵不熟,這麼早怕叫不開商店。再說,我這副樣子,可不好動。”
“好啦,我去買。”
阿敏弄不明白,嗎事自己一聽女人這種聲音心就軟。他跑到了巷口一家商店叫開了門。
“林科長,這麼早,買什麼好東西?”
“買——衛生巾。”阿敏有些羞於出口,強作鎮定後終究還是說了。但接下來,他撒了謊,來了個自圓其說:“女人病了。唉,沒辦法。”
“林科長呀,瞎咒就不怕真咒上你女人病了嗎?”店主人是個四十來歲的女人,看樣子真和阿敏熟。“昨晚我還見過你女人,來買過衛生紙,沒有買衛生巾,瞧她美得,都忘了自己要來那個了……噯,你們男人在外麵死要麵子!”
“你真厲害!”阿敏臉紅了。
“我們女人不厲害點兒,婦女解放啥時都是空話。”女老板回嗔作喜道。
“是嗎?!”阿敏不禁打了一個激靈。他默到了自己的女人和女老板開了會一般規範得一個德行:都不得了,在外麵都懂得給男人留副麵子,回到家裏,卻又另一回事了。
男人是需要麵子的。女人看得準,男人實際上的感觸恐怕比女人還要深刻。林阿敏接下感覺到一個大丈夫、一個堂堂科長,操著這女人用在最隱秘部位的東西,穿過一條長長的胡同,難免要碰見熟人的……他阿敏還真有磨不開的麵子。故而,他衝口問道:“有黑袋子嗎?”
“沒有。”女店主答。
阿敏一看,也確實沒有。有的都是近乎透明的塑料袋,純白的,淡黃的,淺綠的。阿敏知道,人們已習慣欣賞這些顏色,工廠裏就衝著人們的喜好、時代的動向來生產袋子,黑袋畢竟是自己剛剛從腦裏突然冒出來的。
“我說了吧,你們男人死要麵子,幸好,我這裏有張報紙。”
到了中午,妻子打他的手機,說有要事商量。原來是為妻子評職稱的事。妻子在市立中學任教,她從同事的得意神色中產生了一種心慌意亂,論工作能力,她不心虛,心虛的是人家搶了頭陣送了禮,打通了關節,占住了名額,要不然憑啥神氣哩。東風吹戰鼓擂,如今的人誰怕誰;水路岸路任你走,老娘心中不氣餒!妻子心裏揣著不薄的家底、端著自己男人的眼睛鼻子跟人家比,覺得哪方麵都不遜色,她故而才勇敢地呼起了阿敏的手機。
阿敏說:“跑這個,你不覺得俗了一點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