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皮答:“還行。”
徒弟是苦出身,能被豆腐坊收留,是徒弟的父親求來的緣。徒弟別無選擇地留守著這份緣。
扶磨的手出了一次又一次的血泡。女坊主發現了說:“徒弟,你的方法不對,你有心思。”青皮說:“我沒有。”
師傅說:“你有,你有跟師傅說。”
徒弟說:“沒有。”
師傅也不再為難徒弟。退身掩門,但並未走遠,踮著腳又走回,依著門縫看徒兒推磨。徒兒的推磨速度時急時緩,心力不在同線,推著推著望一回窗外。
師傅輕咳一聲,步入坊間,讓徒弟把屋角另一石磨搬出來,兩磨一前一側擺於屋中。磨與磨之間的距離剛好夠她一個身子的穿行。女師傅讓徒弟把新磨洗了,吩咐往兩磨的石嘴裏同時加料,她閃身著馬步入定磨間。雙手騰雲手著太極手推拿磨柄,兩磨竟在她的腰間輕便靈巧地運行。徒弟青皮驚得目瞪口呆,想不到作坊小世界大,師傅活是太極高手!推了兩個時辰,臉不改色心不跳。
師傅說:“心力合一,專者愛,愛者聖。”
徒弟拜在地上說:“師傅,這話深奧,我難得要義。”
女師傅說:“不急,你會悟到的。”她退出作坊的最後一眼落在徒弟嘴上瘋長的胡須上。隔上三天,磨坊裏出現了一個佳麗女子。原是坊主新收的徒弟。此女子正值芳齡,看她氣色如仙,實際上她出身貧寒,她經曆複雜,為富人家作過傭,中途被人拐騙賣過外地青樓,幾經努力逃出魔掌,沿途乞討歸於父母身邊。因與坊主沾親,被坊主收在門下。
此女外柔內剛,深情而又賢淑,加上她天生的靈秀顯出楚楚動人。
頭幾日,她往坊間一站,隻講一句問候語,也不多話。青皮隻讓女子承擔石嘴添料的活計,但那磨運行起來已非同尋常。第七天上,女子臉上多了幾朵紅雲。青皮問她在坊間受得了消磨?女子被問得垂下兩顆清淚,一會兒,將自己的身世和盤托出。
青皮聽了,兩眼投去愛憐之光。女子也不躲閃,與青皮對視。
女子閱世滄桑,心歸於平淡,她就喜歡這種單調而平靜的生活,青皮對女子心有所動。坊間有了流動的情感,顧盼的眼神,那磨聲不再單調而沉悶,徒弟也學了師傅的太極雲手,力推雙磨,那磨居然亦能深情靈巧而又勻速。
不幾年,青皮後生成就出一名磨豆腐高手兼太極高手。青皮與女子喜結連理,相敬如賓。“磨豆腐磨到好媳婦。”豆腐坊平添一段好姻緣,被引為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