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吾福的小小說,我總能在體會小說中蘊含的深刻主題的同時,讀出他行文上的機智和狡猾。他的那種不緊不慢,不慌不忙,從容淡定的敘事風格,配以犀利尖銳的敘事語言,成就了他獨特的“劉氏幽默”。我印象最深的小小說,如《老張的自豪感》《凶器》,讀完後,哭不得,笑不得,一肚子的感慨卻又說不得。這或許就是我們平常說的作品寫到一定高度時所達到的那種境界吧。難怪許多文友看了吾福的小小說後都說,不看作者姓名,就知道是劉老師的作品。
吾福前年已辦了退休手續,在他這個年齡,還能做到文思泉湧,佳作不斷,實在是一個奇跡。我曾不止一次地聽他說過,他現在是在“玩”小說。他一生無多少嗜好,不打牌、不跳舞,又不會做生意,大部分時間都用在“玩”小說上了。當然這個“玩”絕對不是“玩弄”的意思,而是拋開了所有功名利祿後的享受小小說創作帶給他的樂趣。心如止水,平靜麵對世間紛擾,還能用文字不停地記錄和反思這種紛擾,然後尋找到心靈的契合點,以求得生命的充實和快樂,這是一種大境界。
作為前輩作家,吾福實在有太多地方值得我們學習的了。
寫了這麼一些,是以為序。
這一次工資改革,老張因為是中學高級教師,工齡也有28年了,所以工資漲了很多,一下就增加了六百,這樣,老張的實際工資已經達到了一千八百多。
老張非常高興。
更高興的是,星期六下午老張在大街上碰到了在政府機關當科長的老李,老李說他的工資隻增加了三百,現在一共一千五百多,比老張整整少三百呢!老張這樣跟老李一比,一種自豪感油然而生,走路都有點兒雲裏霧裏了。
老李以前也是老師,和老張同一所學校教書,後來老李跳槽到政府機關,當了幾年幹事,現在早已是科長了。那時候老張跟老李一比,總有一種自卑感,總覺得老李比自己要高出一大截。
現在老張的自卑感一點兒也沒有了,老張有的隻是一種自豪感。老張突然想到了自己從事的是“太陽底下最光輝的職業”,以前老張對這一句話沒有多少體會,現在覺得這句話很親切。
老李算什麼呢,頂多一個科長罷了,而老張呢,中學高級教師,這個職稱相當於副處,也就是副縣長的級別,比老李還高半級呢!
老張正這樣想著的時候,老李說,張老師增加了這麼多工資,要請客哦!老張正在興頭上,很爽快地答應了,於是拉著老李就近走進了一家“小毛飯店”。老李說,真的請客呀?老張說,加了這麼多工資,總不至於連一餐飯都請不起吧?
老張讓老李坐下,就點菜。
老李這時候掏出手機,大聲呼叫,喂喂喂——老馬吧,我的一個老同事請客,在人民路“小毛飯店”,過來喝一杯!
老張請的隻是老李一個人,沒想到老李又喚來一個,老張的心似乎被揪了一下。
沒想到老李摁了鍵,卻又撥通另一個號碼,喂喂喂——老肖呀,我的一個朋友請客,到人民路“小毛飯店”來撮一頓!
老張的心又被揪了一下。
老張點好了菜——四菜一湯,一盤牛肉,一盤肚片,一盤狗雜,一盤蘿卜絲,一個蛋花紫菜湯。
菜點好了,老李的兩個朋友也就到了,老李向老張介紹說,這位是城郊鎮的馬副鎮長,這位呢,是紅星機械廠的肖廠長。老張跟兩位一一握手,嘴裏說著,歡迎歡迎,心中卻嘀咕,多來了兩位“不吃白不吃的”。
四人落座,老張於是問幾位喝啤酒還是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