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時候,屋裏空無一人,然而正堂的門卻打開著,診療室裏傳出交談的聲音,是個男人。羅依帶著疑惑挑簾進去,見琉璃早已歸來,正在陪著客人。那男子看上去剛過了而立之年,衣著貴重,透著儒雅的風範,儼然是富貴人家的人。桌上的茶盞早已經沒有了熱氣,似乎是等了很長時間的樣子。
“羅依姐姐,你回來啦。這位是顏老爺。”
那男子也起身,雙方施了禮。剛進門時羅依已經觀察過他,麵龐紅潤,起色很好,不像是生病之人。
“顏老爺可是醫病?”
“不是哦,是來找藝婆婆的。”琉璃插嘴。
既然不是醫病,為什麼要找藝婆婆。她離開長安已有十幾年,長安城的親人恐怕早已逝去。認識她的人又很少,今日真是遇上了怪人。
“我與藝娘是舊識,十幾年前她離開長安去了江南,那之後便再也沒有見過她。如今路過此地,見門外懸掛著本草堂的牌子,所以貿然前來打擾。剛才那位姑娘已經告訴我了,藝娘果然是在這裏。”看羅依不說話,那男子到先道出了來意。
顏老爺,舊識。
原來,他是藝婆婆的心上人,顏無秋。
“既然琉璃已經說了,想必您已經知道了。藝婆婆她,已病逝。既然是舊識,顏老爺一定知道吧。藝婆婆,藝娘,活不過三十歲的。”
少女輕描淡寫的開口,卻伸手將旁邊的琉璃想自己身邊攬了攬。提起這件事,那孩子臉上還是顯露出忍不住要啼哭的悲傷神色。這個話題無疑很沉重,一時間房內鴉雀無聲,間或女孩兒喉間傳出幾聲唏噓之聲。顏無秋看著兩個姑娘,也不知如何開口,氣氛有些寧靜的詭異。然而羅依畢竟是主人,遣了琉璃出去,才緩緩神色。
“顏老爺請坐。”
“那麼這本草堂是轉到了姑娘名下嗎?”
“不瞞顏老爺,奴家本是江南人家的姑娘,成了孤兒無依無靠,暈倒在了藝婆婆家門前,被她收養。藝婆婆對我雖無生育之情卻又養育之恩。另外兩個姑娘也是藝婆婆收養的,我身為長徒,自然應該替藝婆婆將本草堂打點好。”
“還好這些年有你陪著她,讓她不孤單。”感歎一般說出這句話,顏無秋臉上略帶動容之情。
“顏老爺不必客氣,既是受人之恩,自當還情債。緣分便是這個樣子,顏老爺,應該比我更清楚吧。緣於手心,握住了,便是情緣;握不住,便是情怨。藝婆婆這一生,隻是活在了情怨之中。”
羅依輕語,意味深長的看向男子。他低眉,又抬頭望向她,臉上掛著難以置信的表情,稍微夾雜了些歡喜的情緒在裏麵。雖然努力抑製了,還是掩不住激動的神色。怕是自己失了態,他低轉了眉眼,望著木桌上的茶盞,愣了愣神,才小心的開口。
“藝娘,曾經提起過我嗎?”
“不,我從未聽藝婆婆提起過,隻是我幼年曾經見過藝婆婆的繡花荷包,上麵有顏老爺的名字。藝婆婆,恐怕是將這份情壓入了心底不敢觸碰吧。既然得不到,每一次的回憶都是傷。顏老爺,難道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