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不知是誰插身進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隻手的主人身上。
是位老者。說是老者,也不過四十來歲,隻見他身穿黑色外衫,上有深棕色漩渦圖案,腰係錦帶,腳蹬長靴。目光炯炯,鬢發飄飄,從上而下都散發著一股攝人的氣勢。
“爹,您怎麼在這兒?”剛剛還在氣勢洶洶的公子哥立刻判若兩人,如同老鼠見了貓一般。
“這是我要問你的。你這個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在街上調戲姑娘。我看一天不吃我的竹板子,你就皮子癢了。還不快跟我回去。”
公子垂頭,跟著父親灰溜溜的走了,走之前還不忘看美人兒一眼,隻恨自己無福消受。那老者也看了羅依一眼,似乎是想要開口說什麼,最終卻放棄了。
人群漸漸散去,那青衣書生也轉身離開,目光甚至一下都都沒有停在她身上。
“李公子,你,不認識我了?”叫住離開的人,羅依莫名其妙。
“姑娘認錯人了。我隻是不想看姑娘受強人欺辱,現在姑娘沒事了,我也該走了。”他沒有回頭,聲音冷冷的。
姑娘低下頭,臉色隱晦在暗處。淩霄髻的斜劉海滑下來,遮住雙眸。她站在他身後,頭低了下去。不,是整個身形都矮了下去。
她在他麵前,永遠都是這麼渺小卑微。
卑微的,幾乎低到塵埃裏去了。
李佑不回答,獨自離開。甚至沒有告別。姑娘將粉拳輕輕緊握了,隨後又鬆開,嘴角浮起一絲蒼涼的笑。看著他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好似消失在自己的生命裏。
若是如此,即使跟隨他到海之角天之涯,自己也隻是萍水路人。
姑娘也漸漸明白,那日藝娘所說的話。
喜歡一個人,他在時覺得心煩,不在時又覺得想念。他來時拒不接受,他走時還想挽留。
果然女人,都是這麼心口不一嗎?
她摸摸懷中的女紅。那是很久以前做的,朱砂的護身符。
普通的扁長形狀,用朱紅色勾了邊,卻沒有其他的裝飾。其中一麵,繡了“平安”,另一麵,用燙金的線繡了“李佑”。
燙金的顏色,灼人雙眼。
灼得,連姑娘都落下淚來。
好似當年自己看到藝娘一針一線的仔細繡著荷包。
上麵也是燙金的楷體。
顏無秋。
她與自己,或許是同樣心情。
豆蔻女子書情緣,信物相寄一線牽。紅線錦絲訴衷腸,不知相思何人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