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見過這一劍,是的,沒人見過。
就連指點他劍法的木飛雪,都從來沒見過他用這一劍,這一劍是他的劍,小吉劍法,對自己吉祥的劍,對敵人來說就是噩夢。
小吉握著染血的劍,跨過王安生的屍體,來到橋頭,朝謝宗走過去。
他與謝宗擦肩而過,沒有交流,沒有出劍,眼神已代替他的交流,他欣賞謝宗,所以他要替謝宗殺掉王安生,因為王安生是個怎樣的性格他非常清楚,王安生一旦出場,必定會為了不得罪明月閣,而殺了謝宗,謝宗一定不會反抗,也無法反抗。
小吉不想謝宗這樣死去,所以隻能事先殺掉王安生。
是的,這是他唯一救謝宗的辦法。
因為小吉的劍,現在的劍,剛才那樣犀利的劍法,那一記驚豔的劍招,隻能殺人,無法救人。
用來殺人,這一劍就是死劍,對方必死。
用來救人,這一劍就是廢劍,無濟於事。
以殺人來救人。
這便是小吉的劍,也是小吉堅持刻苦的信念。
在小吉和謝宗擦身而過的時候,所有視線也仿佛從謝宗身上移嫁到小吉身上,跟隨小吉來到擂台上,更多人則在看那把劍。
那是一把普通的劍,仔細看,還有缺口,但那把劍很新,用了最多三個月。
一把使用不到三個月的劍鋒上擁有如此多的缺口,足夠說明了小吉的刻苦。
如此看來,小吉兩年的進步的確是有原因的。
誰都知道小吉離開的原因,他為了保護木飛雪而離開。
誰都知道小吉以前有個外號,叫做沒用的小吉,這是對後輩的一種調侃,並非說明小吉真正無用,但誰都無法料到,曾經沒用的小吉,現在已變得比他們所有人都有用了。
光憑這一劍,已無人可破。
這究竟是怎樣的劍法?
這究竟是誰教他的劍法?
小吉並非是第一次萬眾矚目,隻不過這次是在巫江鎮,這個他最渴望守護的地方,他最渴望得到認可的地方,所以此時的小吉格外激動,於是他說道:“你們想知道我的劍?”
有人大聲說道:“對!”
“上來切磋切磋自然就明白了。”小吉大笑道。
“你這樣的劍……不太適合你。”有人說。
小吉笑聲更大:“哈哈哈,怎樣的劍才是好劍?劍本來就是凶器,不殺人的劍,花裏胡哨的劍,徒有其表的劍,好看的劍……有什麼用呢?”
諸人啞口無言。
他們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兵器的意義,他們從未思考過。
兵器,本就是凶器。
就像他們打漁用的網,再華麗,再好看,終究是用來打漁的,如果一張網隻好看,而沒有實際用處,那還不如一張能捕魚的破網來得實在。
這便是網的意義,劍的意義。
他們之所以沒想過,是因為他們所修煉的功法就是為了用來打漁的,如何提高收成的,如果在諸多競爭對手的較量中捕到更多的魚。
他們的較量不在殺人,在於捕魚。
對手一天捕獲到一百斤魚,那他們某個人捕獲了一百零一斤,他們已算優秀,就很開心。
這才是他們修煉的意義。
可這真的是他們修煉的意義嗎?還是說,是所謂的宗主們交待給他們的任務?
這些問題他們從來沒有想過,因為他們都是巫江鎮民,從未真正入過修界,從不知修界的殘酷,從不清楚修煉的真正意義。
此時被小吉一說出來,他們似乎明白了。
沒用的小吉曾經也說過類似的話,可因為小吉沒用,他說的話自然沒有用處,誰會聽廢物的話呢?
他們可不想變成小吉那樣沒用,打漁數量從來都是墊底。
但今天,小吉一劍就將他們眼中高不可攀的王安生斬殺劍下,誰還能說他沒用?誰還敢說他的劍是廢劍?
“劍,有什麼用呢……”許多人在呢喃,像在問話,又像自語,更在沉思。
“不錯,你們的劍,有什麼用?”小吉笑道,“你們修煉為了什麼?捕魚?那幹嘛不練網,要練劍?當初劉庸前輩為何不搞個打漁大會,而弄出論劍盛典呢?”
這個問題,他們也從來沒有去想過,因為毫無意義,別人讓他們做什麼,他們不能不做,因為他們是弱者,隻能按照強者的意思去辦,正如同洪濤一樣,他不殺他父親,他就得死,這很無奈,卻是現狀。
“那就讓我來告訴你們!”
小吉止笑,認真道:“你們不過是坐井觀天罷了,真正的修界,絕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麼太平!修界中真正的修士,也從來不是像你們一樣整日隻知道捕魚,而我還想告訴你們,在你們眼中所謂的強者,在修界之中,隻不過是些垃圾!”
“放肆!”一名明月閣弟子大喝一聲,同時嗆的一聲把劍,人似利箭離弦飛射出去。
話因剛落,這人已來到擂台上。
小吉沒有立刻出劍,看著這人冷笑幾聲:“哼,我沒記錯的話,你不是本地鎮民吧。”
這些年本地人和外地人幾乎已經同化了,當初的生麵孔,都變成了熟麵孔,誰都沒記得那麼清楚,但小吉卻記得,因為小吉始終將這些外來者當仇人看待,包括他以前的宗主。
“老子今天就讓你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垃圾!”這人喝道。
“不知死活!”
小吉話音剛落,人已閃現至這人身後。
他不再回頭,而是對一幹鎮民冷冷道:“你們看到了嗎,這就是我剛才所說的垃圾,你們居然把這樣的垃圾當作強者一樣對待,甚至不惜甘願做奴隸,將我們的家園拱手奉上,何其可笑!”
這句話說完,小吉身後的這人才無聲倒下。
依舊極少人看到小吉是如何出劍和拔劍的,但鐵一樣的事實是:他贏了,贏的不費吹灰之力!
任誰都已經看出來,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垃圾!
人不會自己倒下,垃圾才會。
“我今天回來,就是想告訴你們!以後巫江鎮我說了算,任何一個外來者都不再有發話的權力!”小吉冷厲道。
“你……你究竟練了什麼邪功!”
小吉萬萬想不到,自己的劍,居然會引來這麼可笑的發問。
“一定是這個魔女教他的!”
魔女?他們說木飛雪是魔女?小吉很憤怒!
“我早就看那個女人不對路,難怪劉庸前輩將他留在這裏,估計就是不想讓他們出去為禍人間!”
小吉徹底怒了,暴吼道:“你們都他媽有病吧!”
“有病的是你!”
“小吉,你已經墜入魔道了!”
“回頭是岸吧小吉,你這樣做隻會害了你自己!”
“你難道想要我巫江鎮千年的傳承毀在你手裏嗎?”
……
聽著這些聲音,小吉臉色扭曲。
所有人都在指責他,一切還是和當年一樣,誰都不認同他!
好吧,他不指望誰認同他,可他不能夠接受巫江鎮上盡成了這樣一幫蠢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自己明明展現了實力,為何卻被當成魔徒?
正當小吉想要咆哮的時候,黑鬥篷卻又傳來了聲音:“朋友,你想知道你錯在哪裏嗎?”
黑鬥篷的聲音不大,可是被真元清晰無誤傳遞進每個人的耳朵裏,如洪鍾震蕩耳膜。
場間登時安靜。
所有人望向黑鬥篷。
黑鬥篷笑了,雖然看不見,可是誰都能聽到他的笑聲,感慨的笑聲。
“你錯就錯在,太自私了。”黑鬥篷緩緩說道,“所以,你注定無法變成那個人。”
“哪個人?”小吉怒聲問。
黑鬥篷卻不說話了。
木飛雪眼睛綻放出光焰,熾熱的光焰,她隱隱意識到黑鬥篷知道些什麼。
小吉憤怒!
小吉被戳中了心痛之處!
他甚至懷疑,黑鬥篷所說的那個人,一定就是他想超越的那個人!
那個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