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身上的穴道解開之後,已是傍晚時分,風易寒順著雪千影話中所指,尋找到了龍瀑之頂的雁山之心,就是那個有小溪,有草坪,有木屋和漫山馬纓花的世外桃源,此時的木屋之旁,有一座新墳,新墳的墓碑上書寫著幾個字:“雁蕩老人之墓”。
“雁蕩爺爺?”風易寒的心瞬間涼了下去,他想起年幼時那個白須白發,一臉慈祥,喜歡教他下棋的和善爺爺,所以絕叫一聲後,撲通在墳前跪了下來,連磕十好幾個大頭,心中悲憤莫名,痛哭流涕。
此時天地間突然刮起一陣悲風,卷起了那墓碑上用石塊壓著的一條紗絹,像極了那個白衣姑娘身上的紗衣,它在風中獵獵作響,就似一展旗幟。
風易寒好奇,伸手取了過來,展開之時,觸目驚心,竟見那紗絹之上用獻血書寫著一段字,文字清秀飄逸,顯然是出自女子之手,而且血跡未幹,像是剛寫完不久:
“風哥哥,別了!你是我最愛的人,無奈天意弄人,你卻愛我的義妹月如鳶。但我無怨,因為我成為了你的人,我會記住與你在一起這些美好的日子,謝謝你給我希望,給我幸福,給我傷痛。不管你為什麼變了心,我亦不會恨你,但亦不會再見你,因為我不會打擾你的幸福,所以這一別,便是永別。這墳內埋葬的人名叫雁蕩老人,他用他平生的功力救了你,助你煉成了天下第一神功,希望你用此神功,為天下萬民造福,不要辜負了那些為你死去的人們的厚望。最後告訴你,你心愛的女孩此時此刻正被曹燦困在京城,如果你還能振作,不要忘記那裏有一雙渴望的眼睛,在等待。雪千影,絕筆。”
“雪千影,你叫雪千影嗎?”讀完了那一篇信,風易寒的心中像是被什麼東西戳了一下,那一種無根的莫名的疼痛,讓他無可抵禦,連呼吸都不由間急促了起來。
渾身突然間失去了力量,轟的一聲,像一座山一般,仰麵跌倒在雁蕩老人的墳墓前。
他的世界,就像瞬間坍塌了一般,像是最寶貴的東西被生生抽離了,像是魚兒失去了水,花兒失去了陽光雨露,可是他始終想不起來這個雪千影是誰。
為什麼字裏行間的情真意切。
他能感受到,卻回憶不到,他與她之間,到底有過什麼過去,為什麼這一切都變成了一片模糊?
“誰能告訴我,她是誰啊?他是誰,她究竟是誰啊?”風易寒那迷茫的聲音穿過了雁蕩山的千山萬水之間,但卻隻有回音,沒有回應,有一個碎了心的人兒,卻在流著淚水,緩緩行走在雁蕩山蒼茫的山道間。
而他的腦海裏,此刻卻隻留下了兒時的回憶:
八年前的春天,一個明月高掛的夜晚,在雁蕩山合掌峰下的古店三樓的一間廂房裏,燭光之下,一位三十多歲的少.婦,懷中抱著她十二歲的愛子,跟他講那犀牛望月的傳說。
而此時那墨黑的天穹,圓盤一般的一輪明月高高懸掛,真如那仙子立於月中,而那癡守千年的石牛,巨身沉沉,巋然不動,身影映在孩子那星子般燦爛的眸眼之中,那牛近乎變得活了過來。
隻見那窗前的美婦淡粉色華衣裹身,外披白色紗衣,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裙幅褶皺如同天上月色光華流動輕瀉於地,看起來是那般雍容柔美!
三千青絲用發帶束起,薄施粉黛,雙頰若隱若現的紅扉竟給人一種少女的感覺,但見她輕輕摟著懷中孩兒,一雙盈盈美目早把滿腔拳拳愛意傾注於那懷中嬌子身上,疼愛不已。
懷中孩子顯然已被她講那故事給迷住,不時用那清脆的聲音跟美婦道:“娘,如果也有壞人來欺負你,寒兒也要像那石牛,把娘吹到月亮上去,讓壞人找不到。”
那孩子一張壞壞的笑臉,連兩道劍鋒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漣漪,好像一直都帶著笑意,彎彎的,像是夜空裏皎潔的上弦月。
白皙的皮膚襯托著淡淡桃紅色的嘴唇,俊美突出的五官,完美的臉型,微微上揚的嘴角,給他的陽光帥氣中加入了一絲不羈。
美婦莞爾笑了,聲音甜膩而溫柔,望著懷中愛兒,柔聲說:“寒兒乖,寒兒有這般心思,讓娘好生欣慰,娘隻盼鋒兒快快長大,娶個俊俏媳婦兒,寒兒便可像石牛保護玉貞一般,保護她了。”
聽這般說,孩子揚起雪白的俊臉,眨巴著大眼睛好奇地問:“娘,媳婦兒是什麼啊?竟是那麼好麼,要像石牛保護玉貞一般保護她?”
“媳婦兒是上天派下來的仙子,她善良可愛,聰明漂亮,她是天爺爺派來替娘管著你,保護你,照顧你的,如果娘有一天不在寒兒身邊了,她就會陪著寒兒,永遠永遠,像我們身後的青山一般,不離不棄。”美婦溫柔地笑著,她把懷中的孩兒摟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