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低下頭看向潘子，說道：“以後你想去哪裏，我載你去，我就是你另外一條腿。”
潘子強顏笑了笑，說道：“我就知道你這哥們兒我沒白交，這話可是你說的，以後我要叫你騎車帶我出去兜風你可別找說辭。”
“絕不會。”我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潘子又抬起手，輕聲說道：“給支煙來抽抽。”
我一時愣住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對他說道：“這裏是醫院，你都這樣了，還抽煙？”
潘子皺了皺眉，還是不依不饒的說道：“那你給我聞聞可以吧，我現在嗓子癢得很。”
我想了想，還是依著他掏出一支煙放在他鼻子前，一直讓他聞夠癮了才放回了煙盒裏，潘子享受般笑了笑，說道：“小白你還記得我們高中那會兒嗎？”
我沒有說話，低頭將手裏煙盒的薄膜撕了下來，然後就這麼揉捏著。
潘子苦澀的笑了一聲，說道：“我記得那會兒你睡我上鋪，我倆湊錢買一包五塊的紅梅，你一口我一口能吃一星期，那時候雖然窮，但是我們好容易滿足是不是，可現在我覺得再多的錢都好像很難滿足了，那時的青春早他媽見鬼去了，我們呀，也已不再是那個無悔的青年了，那些花樣年華的青春早就被時光拋棄了，如今已是當父親的年紀，你說，我們這輩子是不是就這麼樣了？”
我沉默著笑，笑著笑著眼裏就幹澀了，重重的呼出一口氣，也強顏笑著回道：“是啊，你還記得我們學校門口那個遊戲廳的老板嗎？”
“記得，不就那二傻子嗎，我記得有一次我偷偷給他老虎機的程序改了，一下子贏了一百塊多，那二傻子還不知道，那次要不是你攔著，我非還去贏他幾百塊。”
“人家其實也不容易，家裏上有老下有小的，我們這麼做也是不道德，不過遊戲廳旁邊那小吃店的老板倒是好得很。”
潘子很快接過話來，甚至還有些激動的說道：“這個人我也記得，上次我們玩牌你知道吧，他不輸了嗎，說把他妹妹抵給我當媳婦，現在想想還真是......”
說到這兒，潘子沒有再說下去了，他的眼眶裏也漸漸溢出了淚水，我最不忍心的就是看見潘子落淚，這麼多年了，哪怕是被人罵成狗還是被生活踐踏得一文不值，他也不會掉一滴淚，他就是這麼一個爺們兒。
可是現在，我知道是因為回憶上湧，誰也避免不了回憶殺，那種感覺就好像你心裏那座本來就不堅實的城堡，突然之間轟然倒塌。
我又何嚐不是呢，我現在滿腦子都是那些年我們胡作非為的畫麵，我記得，每一次逃課去遊戲廳，也記得每一個下了晚自習的夜晚我都會和潘子翻到教師宿舍樓的院牆上，站在院牆上向裏麵撒尿，還記得那些年被我們調戲過的姑娘，可那些姑娘又好像心甘情願給我們調戲。
於是我們更加肆意妄為，更加狂妄胡鬧，到現在我也不會後悔，因為那是青春裏不可獲取的低俗情懷，我擁有過，我會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