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皇城外人頭攢動,街麵上駐足了無數百姓,紛紛仰頭望天:
“你們看這天怎麼變了?!——”
“雲怎麼變成了這副模樣?——”
“聽說昨夜陰山地動,一大清早天就變了——”
此時業已天光大亮,卻毫無曙光的希翼,而是彌漫著一股劫後餘生的恐懼,原本厚厚的雲層竟生生裂開,仿佛被擎天巨人用無上蠻力將可憐的雲兒撕扯成了一條條,景象別提多詭譎駭人。
閔碧落顯然也留意到了天象異變,眸中閃爍不定,聲音卻依然平靜如初:“歐陽,我有種感覺,所發生的一切,也許都在別人的掌控之中——”
歐陽明軒怔愣良久,脫口而出:“難道是他?!——”
閔碧落斜睨著他,思忖半晌,隨即道:“你說的是韓密?——不,他雖老謀深算,但最多不過是顆聰明的棋子,絕非幕後主使之人。”
歐陽明軒陡然一怔,大驚失色道:“你是說韓密的主子?啊!——你是說戎不息?難道所有的一切都出自於他的籌謀?!——”
“韓密雖工於心計,實則是為牟取私利、借機報仇。戎不息卻技高一籌,因為他眼中是整個天下!所以,他每下一步棋都是為了天下這個棋局。他借了沈光明的手輕而易舉地除掉了玄黎!又借了我們的手重創了沈光明!我們鬥地死去活來,卻弄了個兩敗俱傷,可他戎不息卻是不費吹灰之力,就來了個漁翁得利!——可惡!!!——”閔碧落憤憤然,忍不住一拳砸向涼亭的石桌,石桌應聲開裂,就似這天上的雲團,碎成了一條一條。
“可是戎不息損失了洛川啊!還有那幾萬大軍——”歐陽明軒試圖彌補被耍後的羞惱。
“你錯了,戎不息隻損失了洛川一人,至於那幾萬大軍,不過是些蝦兵蟹將,根本不值一提。”閔碧落看著歐陽明軒那對大牛眼,繼續沉吟:“眼下無涯國的勢力怕是已經滲透到了中原各處,恐怕連江湖亦在他的股掌之中。”
“難道洛川的死也在此人的預料之內!天呐!——“歐陽明軒震驚道。
“自古君王皆不可信,因為他們大多身不由己——也許,戎不息內心並不希望如此,可對權勢的渴望已讓他的心變得堅硬如鐵。”閔碧落雙眼寒光射向天際,冷冷道。
歐陽明軒似是自語:“所幸玄櫻身邊應暫無無涯爪牙——”
閔碧落一怔,詫異道:“何以見得?——”
歐陽明軒隨即便將早朝之前所發生的一幕又複述了一遍。
閔碧落方才恍然,沉聲道:“看來玄櫻身邊那些人還算明白事理,但也不能掉以輕心,要知道戎不息絕非等閑之輩,他是——”
“他是什麼?——”歐陽明軒追問道。
“他、他是無涯國開國君王,手段自是不凡。”閔碧落自覺失言,敷衍了句,隨即轉移話題:“我相信沈光明定然在玄櫻身邊留了自己人,他縱然對別人無情無義,可對於自己親兒,多少有些舔犢之情,你不妨將戎不息的消息透露過去,不管如何,多一個盟友,總比多個對手來添亂來得強!——”閔碧落將最後一句又在心底默念了幾遍,因為那個最先需要說服的人就是自己!大局當前,當先公後私。可明白是一回事,做起來又是另一回事,他本就吃得很少,如今因為心底的殤,身影竟顯得越發清瘦。
歐陽明軒豈會不知他內心掙紮所向?若僅從朋友的角度,他歐陽定會為其兩肋插刀、義不容辭!可眼下牽扯了國事,就不是江湖恩怨情仇那麼狹義了。忽地想起那張冷豔的絕世容顏,登時心下絞痛,換了種語重心長的口吻:“嗯,我也覺得沈光明絕不會袖手旁觀。若你能以暫時放下成見,結合沈光明殘餘的勢力,共同抵禦外敵。沈光明自會權衡利弊,知道怎麼做對他兒子有利,絕不會多生事端。”
閔碧落卻是雙眼迷惘,答非所問:“啊?哦——”
“敢情我剛才說的你都沒聽到?——”歐陽明軒本以為方才自己一番話說得為國為民,慷慨激昂,沒曾想對方根本沒聽進去,而是在走神。敢在他堂堂一品大員麵前心不在焉,估計也隻有他閔碧落做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