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鳳凰每次想師兄的時候,就把會閉上眼。
那天,雨停了,她被遠遠地禁錮在沙丘裏,渾身動彈不得,隻有眼珠子能轉。她起先衝出去是為了引起敵軍注意力,她自信自己能在亂軍中安然無恙,事實也確實如此。
大宛國積蓄所有力量備此一戰,但實際上他們之前的潰敗已經讓軍隊士氣大跌,這一次攻城又是連連受阻。當聽到大周援軍那震天般呼喊聲時,他們已經心生敗意。
白鳳凰領著經過嚴格訓練的死士們突然出現,大宛國的隊伍頓時有些慌亂。當白鳳凰覺得自己目前達到準備撤的時候,發現自己被人圍攻,她為了逃離那幾個人的包圍圈,不小心闖入了遠處的沙漠邊緣。
然後,她發現自己被逼入陷阱之中。因為強行掙紮,她的腿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掰彎,疼到最後,就沒了知覺。
這陷阱是用實木打造,周身鑲滿黃沙,和沙漠融為一體。她的四肢被固定在裏麵,頭也不能動彈,並且臉上被覆上金黃色的麵罩。
她能夠看見嘉峪關前的一切,可別人就算在十丈左右也未必能發現她。大家隻會把她和陷阱當成是一座小沙丘。
經過仔細思索,白鳳凰明白那幾個人分明就是衝著自己來的,而且目的不是要自己的命,好像是想活捉她。
她被困在陷阱裏三天。
第三天,看著皇上在嘉峪關前挨個挨個檢查屍體,她的眼淚終於沒有忍住。
第四天,她昏睡了過去。
第五天,醒來,在一群駝隊中。有人悉心地照顧她,不過她仍然不能自主活動。
第六天,同第五天一樣。
……
一個月後,她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也就是她現在所呆的地方。
她一直以為自己這番肯定是被大宛國給活捉了,大宛國國王大約要拿她同皇上談條件。不過到了這兒,她發現,原來不是。
見周圍的仆人對她都是畢恭畢敬,並且來的第一天就有個人撲倒她腳下,拽著她骨折了的腿大哭不止,說了一堆話,她一個字也聽不懂。
這大概是他們的語言。
再後來,一個穿著看起來就比周圍人都好的人出現在她眼前,並熱情抓著她的手的中年男子,用較為流利的大周官話說:“你一定是我們木遼族人。”
白鳳凰終於確定,他們竟然是木遼族人。
木遼國前些年被大宛國收服,木遼國皇族成員大不知所蹤。
白鳳凰小心翼翼地抽回自己的手,說:“我是大周人。”
那個人一直盯著白鳳凰,突然他哭了起來,說:“你是我妹妹的女兒。”
白鳳凰手足無措地看著他抱著自己痛哭流涕,一時間有些恍惚。
他哭了很久,而且還有繼續哭下去的勢頭,白鳳凰終於推開他,嫌棄地看著被他哭濕一大片的衣襟,試探性地問:“你妹是……鳳捭公主?”
這人終於不哭了,擦著眼睛,說:“我是你舅舅鳳崍。”
白鳳凰狐疑地看著他,有些不相信:“是嗎?”
鳳崍用力點頭,差點又哭。
白鳳凰低頭看了看自己差不多快要殘了的腿,一點都不想相信這個人。怪隻怪她那天不應該把身上的匕首那女的看,那女的看完後就把消息傳給了木遼國僅剩的王室成員鳳崍。
隻是,後來的幾個月相處,她不得不相信,這人還真的就是鳳捭的哥哥,她的舅舅。
這木遼族如今混得不太好,連個好點的大夫的沒有。白鳳凰修複左腿的東西還是她指揮人給做出來的。
她想,這本不是什麼大的毛病,不過是折了而已,可她現在不在大周,而是在處在國家朝不保夕的木遼國。她對自己能否徹底康複持懷疑態度。
想到以後瘸著一條腿在路上蹦躂,她就覺得心情再也好不起來了。
在這幾個月的時間裏,鳳崍痛心疾首地跟她講述了木遼國如今艱險的處境。他說:“都怨大宛國那個大王子!要不是他心狠歹毒,我們木遼國哪裏會敗落成這樣。他因你娘下嫁給大周的一個將軍,連著恨我們鳳家所有人。一天不殺了他我一天都不能安心。”
白鳳凰在一旁尷尬地提醒:“他已經死了……”
鳳崍立即露出笑臉,說:“對,都是我們木遼的小公主厲害。”
說完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對身邊的侍女招呼了一聲,不一會,屋子裏湧入好幾個年輕男子。
“小白,舅舅給你物色了幾個我們木遼最厲害的武器師,你看一看,喜歡哪個。舅舅給你做主,讓他做我們木遼的駙馬。”
白鳳凰黑著一張臉,心道:如今木遼族隻剩下不到兩座城的人,暫居在這邊陲之地。這公主的身價還沒大周的一個四品大員高。
她連連搖頭,說:“我不需要。”
“怎麼能不需要?舅舅就剩你這麼一個親人,你一定得留下來陪著舅舅。”
因為鳳崍這一句話,白鳳凰好幾晚都沒睡好。其實鳳崍哪裏隻有她一個親人,他自己還有兩個兒子呐,就是沒有女兒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