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這個名字,我幾乎按捺不住。

狠狠剜住了掌心,才笑了出聲。轉身凝視劉恒,向他仔細說明:“靈犀她是臣妾身邊最穩重的人,又跟臣妾多年。館陶那性子臣妾不放心,就派了她先去照顧。”

劉恒頷首一笑:“果真還是你想得周到,諸事有了你,朕也能放心不少!”

我將頭靠在劉恒懷中,垂眸說道:“不過是臣妾當母親的嬌慣孩子罷了,這女兒也太不讓人省心了!”

劉恒抬手輕拍我的背,柔聲說道:“是啊,也不讓朕放心!”

錦墨咬唇,低低一笑:“姐姐和聖上眷眷情深,妹妹還在這裏就太不識相了些,現在告退不打擾了!

一個俯身施禮,她輕身離去。劉恒沒有挽留。

她走得是那樣踉蹌,甚至需要宮娥攙扶。但是這不是勝利,因為我內心沒有一絲喜悅。

錦墨不該如此簡單了事,為何在看見我與劉恒重歸於好後仍是如此平靜?

我坐在梳妝台前梳理披散的長發,思索她剛剛的舉動,怔怔的。

劉恒悄無聲息地站在身後,帶著無措。我在鏡中看見黑色長衫,心也有些茫然。

那日的纏綿彼此仍記掛在心,過後就是三天不見。翌日常有的甜言蜜語也都被這幾日的變故磨礪殆盡,梗在喉間的話語甚至想不出該如何開口。

他歎息一聲,伸手將那梳子接過,一下一下,緩慢到底。

隻消這樣,心便也酸了。他隻是不知原委,卻是兩邊為難。

這場紛爭說不出誰對誰錯,我隻能選擇原諒。一個回頭將那梳子握住,與他蒼涼的目光相觸。

“睡吧,明日還要上朝!”我笑容倦淡。

劉恒眼底失望之色我一眼望見,卻不想再開口。

“這個就是你們搜出來的?”我將手中的木偶拿在手中仔細端量。

璧兒垂首跪在下方,小心翼翼地回答:“回娘娘,聽從娘娘吩咐,奴婢又派人將未央宮前前後後翻了一遍。這是在殿後埋下的,方向直指淩霄殿。”

麵前兩個木偶一大一小,雖然麵目不能確認,卻分明穿著劉恒的黑衣和劉揖的童裳。

我幽幽地笑著,這才是錦墨該有的手段。一次無妄的失火,隻不過是為此作個掩護,真正的人卻在大家離開之時將巫蠱埋下,隻為了有用到的一天。

又將這兩個木偶掂了又掂。

漢宮最忌諱的便是巫蠱。當年代宮那個周氏被幽禁也是為此。傳說巫蠱可以讓所恨的人死於非命,所以在手無寸鐵的後宮這是最能發泄心中憤怒的好方法,隻可惜,錦墨錯了一點,我可能巫蠱劉恒,卻不會巫蠱劉揖。我的兒子還是太子,我何必還要多此一舉?

既然你已經不再顧忌,那我隻能做得狠絕了。

我撫摸木偶衣裳的針腳,細細的,笑容凝結在我的眼底,帶著冰冷的霜。

九月五日,前方傳來消息,未及到淮南國,杜戰的先行部隊直插淮南國附屬之地,連奪四城後,擒獲劉長。

九月十日,朝堂上的長君為我帶來了更為緊迫的消息。杜戰勒令麾下十萬大軍分三路,東西南三麵圍困淮南城,囤兵不回。

九月十五日。劉恒前後三次派重臣急召杜戰,都以身負重任未完為由,不肯回城。

九月二十日。杜戰突然揮師回京,與長安城北部守軍相峙於毅峽關。

朝中再無可派之武將,精良鐵騎也全被他一次傾巢帶走,現在隻能眼睜睜看他顯盡威風。

劍拔弩張之時,用心已現。

帝王也有受人所製的時候。為什麼轄製劉恒卻可以在我身上找出原因。

他在等,在等機會勤王。

我笑著,看著錦墨。

她也是得意的。神情之快,仿佛隻須片刻就可登上後位。

我為啟兒挾起麵前的菜肴,笑著說:“來,啟兒,這兒是姨娘為你的生辰親手做的鹹酥卷,嚐嚐吧。”

啟兒冷冷一笑:“不敢吃,怕她下毒!”

錦墨的臉白了又白。原本那次劉揖落水後,她曾幾次刻意討好啟兒,可惜次次落空。今天她又精心做了幾樣小菜,用食盒帶來,為啟兒慶生。如此卑微,卻沒有得到相應的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