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房子是自己的,1700多平方米,租金這塊就省了。去年書店盈利40多萬,如果免除增值稅五六十萬,每年就有100萬,國家再補貼100萬,足夠了。”樊希安對《中國新聞周刊》透露,整個三聯航母的盈利來源是出版社和雜誌社,“出版社每年要出700多種書,三個多億發行碼洋,包括出版書籍和雜誌等,去年營業收入達到2.7個億,有6000多萬利潤。我們真不仗著實體書店掙錢,保本就可以”。
24小時書店試營業至今,樊希安反複給人家算賬,“24小時營業主要的費用來自人工成本,其他的還包括電費、水費等等,第一年還需要換一些空調,增加冷風和熱風的供應;書架要更換,門臉的美化、書店前停車場的平整,頭一年我們需要200萬元。不過成本會逐年減少,明年150萬就夠了。如果我們經營得好,即使國家不拿那100萬元,也能自負盈虧”。
在24小時試營業前,三聯書店副總經理張作珍的預算是,隻要平均每晚圖書銷售能有5000元至10000元,就可以開下去。結果已遠遠超出他的預期。
書店還是景點?
“一些讀者從河南、山東專門過來,在這裏感受一夜,然後再坐車走。我很感動。”媒體的熱情也出乎張作珍的意料,試營業首夜,有約50家媒體在書店蹲守。近半月以來,總有人扛著“長槍短炮”穿梭在讀者之中,或者在店門口、收銀台、樓梯間“現場直播”。
“這還是書店嗎,不是了。其實大家關注的是一個大眾文化的新景點,或者說是一個社交新熱點,而不再是一家傳統書店了。”一名都市報副總編輯表達了另一個擔心,“就像天安門廣場、長安街上路燈必須要亮著,那是象征。三聯的燈光如果不出意外也會亮下去,為了維持,會加大投入,不會考慮經濟效益。來三聯的都是愛書的,甚至是書蟲,是太小一部分人的狂歡,不代表全民閱讀的開始。”
北京大學文化產業研究院副院長陳少峰在接受媒體記者采訪時更直言不諱:書店24小時營業不僅違背零售業規律,同時也與人們的生活方式相背離——總體來說,晚上12點之後的書店開業沒有意義。
上海金融與法律研究院項目研究員劉選舉認同陳少峰的觀點,“不管是一個人,還是與朋友一起去書店夜讀,與在家裏讀書的不同之處,無非重點在於‘在書店’的自我暗示,而非讀書,場景大於實質,形式大於內容,更像一種娛樂、社交、約會方式。”
“市場的力量終究是強大的,通宵營業的書店又能走多遠呢?”劉選舉提出疑問。
還有質疑聲音表示:“全世界好像隻有台灣誠品書店的部分連鎖店是24小時營業,其他那些世界更著名的書店都沒有這麼做。”
即便是以通宵營業為特色的台灣誠品書店,其目前的經營策略也是“複合式經營”:非書部分營收比重達到70%,商場餐飲占到20%到25%,書店部分隻占30%。港銅鑼灣的誠品書店曾嚐試通宵營業了一個月,隨後停止。 對於這些聲音,樊希安認為,三聯開“夜店”隻是個例,“三聯有自身的文化底蘊,再加上國家和社會的支持,我們努力為書香中國做點事情。‘深夜書房’隻是少部分書店的作為,當然不能、也沒必要普及。”
4月26日,三聯書店也在一樓兒童圖書區開辟出一部分櫃台,準備銷售如24小時營業紀念藏書票,“讀·一夜”的紀念布袋等文化衍生商品。
知名編劇史航拒絕網絡購書,他是三聯常客,試營業第一天晚上,他“打車趕去支持”,買了九本書。不少讀者像史航那樣,在三聯夜晚享受著純粹閱讀和閱讀之外的樂趣。
樊希安在多次淩晨三四點“巡店”中發現看書的大都是年輕人,“人們生活方式發生變化,有相當一部分人是晝伏夜出的,不因為天氣狀況而變化。他們可以看書,不買也行,可以睡覺或者小聲交談,隻要不影響別人,三聯就歡迎。”
4月29日早上6點,《中國新聞周刊》記者在書店看到,隻剩不到20個讀者,包括一個坐在樓梯一側已睡著了的年輕人,他身邊放著一本《京味兒》。“早晨起來人最少,人們要趕早班車和地鐵回去。”收銀台的工作人員說。
也有人認為,這個熱鬧隻是“實體書店和傳統閱讀的回光返照”。
2010年初,中國出版工作者協會等3家協會聯合發布《圖書公平交易規則》。該規則的主要內容在於限製網上書店的定價,限製折扣門檻。但至今,遵循規則而行的網上書店寥寥無幾。網上書店仍對書進行比較低的打折銷售,“導致很多讀者隻是到實體書店看看書的名字,之後去網上買。在不少國家都有法律規定,新書出版後一年內或者18個月之內不能打折,這樣網店和實體書店都會相得益彰,這樣就能使得實體書店不受到那麼嚴重的傷害。”樊希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