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懷春院花魁木籠遊街示眾急火焚心老丫頭中隱於市
晚上下了一場大雨。
雨水如從天上接到地麵的厚重幕簾，密實瓢潑，雨水傾瀉的聲響中夾雜著震耳欲聾的炸雷與刺眼的閃電。天就像被捅破了口子的黑色鍋底，雨水肆意輕狂地輕易灌滿了整座城池。
城裏所有的屋簷都變成了發亮洶湧的瀑布，菜市口大街上的青石方磚，被雨水衝刷得幹淨油亮。很多低矮的房屋進了水，土牆被水浸泡，猶如豆腐般鬆軟，它最後在一聲悶響中轟然倒塌。
城的大街小巷變成了汪洋的世界，天與地連成了一片混沌不清。
“這八成兒是要出什麼大事兒了吧？！”
很多人都發出了這樣的疑問。
積善庵的院子裏，那座黃銅澆築的大鼎被雨水敲打得清脆山響。
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尼姑跪在大殿蒲團之上，雙手合十，嘴裏不停地念誦著經文。大殿神龕上的燭火忽明忽暗，閃電慘白耀眼的光不時透過窗欞，把大殿一瞬間照得如同白晝，瞬間又昏暗下去。
小尼姑法號叫安福，她早已經被這雷鳴閃電暴雨如注嚇壞了，她那張好看的瓜子兒臉已經變顏變色的發白。這種天氣，還是她到積善庵兩年來第一次遇到。
一陣疾風推開了大殿的大門，風帶著雨衝了進來，大殿神龕上麵的燭火一下子全都熄滅。
安福趕快起身跑去關門，可是院子裏的那隻大銅鼎突然被一道藍色的蛇形閃電擊中，爆發出一個巨大的火球。那火球向高空升騰翻滾，火球燃燒的溫度很高，雨水打在它上麵馬上蒸發，並且發出“劈劈啪啪”和水被燒開時發出來的那種“滋滋”聲響。安福嚇得手軟腿麻，她張大了嘴巴看著這一巨大的火球飛到院牆一般高的時候，又緊接著再次炸裂開去；由一個巨大的火球變為了一大六小的七個火球。它們“突突”地冒火發出聲音，一個接著一個地向高空疾飛而去。安福抬頭望著它們在黑漆如鐵的天空排成一隊，看上去就像是著了火的北鬥七星一樣。安福早已經忘了誦念經文，她不知道發生在她眼前的這一幕是吉是凶！
銅鼎發出的巨大響聲，把在禪房誦經禱告的玉清師太嚇了一跳。她馬上推窗查看院子裏發生了什麼事情，她正好看到了著了火的“北鬥七星”升到了空中。
這一奇異的景象使得玉清師太呆若木雞。
等到天上那七顆帶火的星星燃燒無形之後，玉清師太才想起來念起楞嚴經文——“爾時阿難。及諸大眾。聞佛示誨。身心泰然。念無始來。失卻本心。妄認緣塵。分別影事。今日開悟。如失乳兒。忽遇慈母。合掌禮佛。願聞如來。顯出身心。真妄虛實。現前生滅與不生滅。二發明性。”
其他屋裏精修的姑子們也都紛紛探出頭來查看，一時間，尼姑比丘們都是一臉的驚詫神色。
說來也是奇怪，那七顆星星燃燒殆盡的時候，暴雨狂風也都馬上停止，月亮明晃晃地掛在了夜空天際，好像剛才就沒有刮過風下過雨一樣。
“剛才難道就是天雷勾動地火的燎落七星的古老傳說不成？這可是大凶極致之像，恐怕真就要出大事大災了。”
玉清師太心裏想到這些，不由得一陣手涼體寒。
早些年，玉清師太的師父就跟她說過，有一本失傳的古書秘籍《回雲靈璧異齋記》上提到過會有火燒七星北鬥現世，它們的出現，一定會給人間帶來一場腥風血雨。
今天看來，那本失傳已久的古書秘籍上所說話的事情是真實存在的。
“都回屋吧。”
玉清師太盡量用淡定的語氣對大家說道。
可是安福卻盯著那隻大鼎，大鼎已經被雷擊損毀，鼎身上出現了七個大小不一的窟窿。
早上的太陽出來就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城，被昨夜的那場大雨衝刷後顯得格外幹淨。
警察署的院子裏停放著兩輛木籠囚車，車子四周站著持槍警戒的探員。
“所有的報社記者們都通知到了嗎？”
龍成鳴站在警察署辦公樓的台階上對著身邊的葛大明白小聲地問道。
“一家報社也沒落下，他們早就來了！現在都在會議室裏休息，一會兒鶯哥跟周餛飩一押解出來，我們再讓他們出來統一拍照，要不人多容易亂套。”
葛大明白在龍成鳴的耳邊低聲報告著說道。
“其他的人也都告訴他們了吧？”
“嗯，磕頭幫、船水社跟木幫的人都說好了，一大早上，他們就已經把他們幫裏的兄弟都給咱們撒出去了，現在正在到處散布遊街示眾的消息，我想一會兒街麵上看熱鬧的老百姓少不了。”
葛大明白胸有成竹地說道。
“好！既然賭了，我們就一定要把聲勢搞大，這樣老丫頭就很有可能自己跳出來了。”
龍成鳴說話的事候看了一眼警察署大院的鐵柵欄門，柵欄門外麵已經聚集了很多跑來看熱鬧的老百姓了。
“好戲就要開鑼了，咱們再抽一根兒煙，就讓今天的主角兒上台唱戲。”
龍成鳴說完話從警服口袋裏掏出煙盒，先拿出一支遞給葛大明白，然後自己也點上了一根兒大口地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