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三刻》
作者：石疤修行
第一回船老大躲避水鬼心驚肉跳周餛飩火眼金睛識破來人
引子
午時三刻處斬，陽氣盛，淡之陰氣，梟首者精力蕭索，伏枕懵懂欲睡，刀刃過頸，痛未覺也。
城，被一條大河穿越而過。
河水把城一分為二。水流急湧，水麵兒寬闊水色渾濁，可以同時通過十幾條大型的三桅帆船。
船老大三哥的嘴裏，叼著他那杆兒銅製旱煙袋，站在船頭看著不遠處人頭攢動的碼頭。這趟活兒總算是馬上完活了，他心裏想著那些馬上就要進入他口袋裏麵“叮叮當當”作響的銀錢，嘴角不覺露出了一絲得意地笑容。
“三哥！”
他的身後傳來了焦急呼喊的聲音。
“幹他媽啥呀，這不都到家了嗎，你還瞎吵吵個屁，被魚咬了舌頭啦！”
船老大三哥不耐煩地轉回身嗬斥道。
“三哥，我們遇到水鬼擋道了！”
剛剛大聲對著他大聲呼喊的年輕水手，有些聲音發顫地對他說道。
“在哪呢？在哪呢！”
船老大三哥臉色有些發青地問道。
“那不是在那呢嗎……”
水手伸出的手指頭，和他說話聲一樣的顫抖著。
三哥皺著眉頭，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他看到了一具已經被河水泡得烏黑發漲的屍體。那具屍體已經變得巨大無比，像是被吹得快要漲破了的人皮氣球。浮屍的臉，已經看不出原來的輪廓，一雙水腫凸鼓的眼睛，像一對兒大號的電燈泡一樣，發出透明的嚇人光亮。巨大得好像馬上就要炸開的肚子上麵，密密實實地長滿了綠色的青苔，遠遠看上去，屍身猶如綠色的爬蟲，讓人感到惡心反胃。
三哥看著浮屍，心裏不由得暗暗大聲地呸了三口！
跑船的人最不願意遇到這樣的事情，這是很大的黴頭！
“還不快他媽給我轉舵，你非得讓咱們的船頭撞上它啊？！”
船老大三哥沒好氣兒地對著船尾的舵手厲聲喊道。
“哎——哎！”
舵手趕緊應聲調轉船頭，避過那具浮屍。
船上的人們看著它在船舷下麵慢慢漂過，人人都是一臉的凝重。那具浮屍的眼睛被船行的水浪衝刷，一睜一閉，看上去好像在對著船上麵的人眨著鬼眼般恐怖。船上幾個年輕沒見過世麵的水手，都嚇得趕快閉上了他們的眼睛。
“老二，你過來！”
船老大對著站在那裏口念佛號的船老二喊道。
“大哥，真是他媽的晦氣！這眼看著就要靠岸了，還遇上這麼一檔子事兒！”
老二小心翼翼地看著船老大說道。
“拉倒吧，沒撞上它就算咱們命大，要不這晦氣一時半會兒都他媽洗不幹淨，不定會倒多大黴呐。”
船老大沒好氣兒地說道。
“大哥，你也別太在意它了，等咱們一上岸，咱哥倆兒先喝點兒花酒去。”
船老二笑嘻嘻地斜眼兒看著船老大說道。
“嘿嘿，就按你說的辦！”
船老大一想到那些擦脂抹粉搔首弄姿的女人們，他就禁不住咧著大嘴，露出被煙熏得發黃的大牙笑了起來。
“春草那個小娘們兒，不知道還記得我不！”
老二一邊說著話，一邊用手揉搓著船舷，好像他已經是在撫摸著女人春草身上的嫩肉一般。
“她們那些小娘們兒，就認識咱們口袋兒裏麵的錢，有錢還能不記得咱們啊。”
船老大翻著眼睛說道。
“嗬嗬，大哥，老話兒講得好——有錢摟著上炕，沒錢街上窮逛。”
老二說完話後，他們兩個一起對視著大笑起來。
船像一條緩慢的魚，遊近了岸邊......
城，暗夜裏略微發出些灰白色，像是一條死而不僵的蛇。
煙花柳巷，已是華燈初上，恩客滿座，滿園春色。
整整一條街，妓院煙館一家緊挨著一家。城裏的老百姓給這條街起了一個非常貼切的名字——“妓女街”。
懷春院的位置，處於這條大街的正中央，二層青磚小樓。
窗戶是模仿江南建築的樣式，花格子木雕。這樣的風格，在這條街上算是獨領風騷了。
二樓一間家具用品十分講究的房間裏麵，一個身姿妖嬈的女子，正在給坐在梳妝台前化妝的紅衣女子，輕柔地梳著頭發。
“你的頭發真好！”
“是嗎？”
“嗯，又長又柔順，摸著像緞子一樣！”
兩個女人的對話，聲音甜美婉轉中透出一絲曖昧暖暖。
“鶯哥兒，前一段時間我在外麵有些事情要忙，所以沒來看你，你不怪我吧？”
紅衣女子看著鏡子裏，站在她身後的女子輕柔地問道。
“沒有，我知道你在外麵有大事情要做，你今天來了就好，我哪還敢怪你呀,高興還來不及呢。”
女子輕聲回著話，手上繼續梳理著紅衣女子的秀發。
“鶯哥兒，你猜我今天給你帶來了什麼禮物了？”
紅衣女子笑著轉回身，用充滿愛戀的眼神看著鶯哥問道。
“你來我們懷春院，進了我的屋就行，其他的我不在乎，我隻在乎你。”
鶯哥順勢坐在了紅衣女子的腿上。
“我不進你的屋還能進誰的屋啊？！”
紅衣女子一邊說話，一邊把塗了鮮紅唇膏的嘴唇，貼在了鶯哥光滑粉嫩的臉頰上。
“你是我的人，必須進我的屋了。再說，其他那些屋裏的下三濫兒貨色，你還能瞧得上嗎！”
鶯哥說著話，撒嬌地用雙臂緊緊地抱住了紅衣女子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