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還在漲,冷月兩隻手向上抬了抬,來盡量保持夏一航的受傷部分不被海水淹沒,從語氣中便能聽到些許的曙光,夏一航收回手,身體一震抽搐,鮮血溢滿整個口腔,他沒有皺眉,緊抿著雙唇,可還是止不住血從嘴角流出。
冷月顫抖的手一遍又一遍的擦去夏一航嘴角不斷溢出的血液,每擦一次她都會告訴自己要堅強,不能哭,不能讓一航哥再次看到你的軟弱,可是淚水還是止不住的流了下來,那鮮紅的顏色好似在不斷的提醒著自己,真的來不及了,真的晚了。
老天總是對她如此的殘忍,給了她些許的光芒,又無情的一點點將它們抽離,心像是無底洞,不是痛,是一無所有。
車輛越來越近,照亮了整片海域,她這才看清楚了這海的顏色,不是藍,而是一片墨紅。
夏一航不停的起伏著胸口,眼睛無神得睜得大大的,微微張口,她知道他有話要跟她說。冷月握起夏一航的手,抽搐的身體小心翼翼的俯下,看著夏一航難受的樣子,她的心也在不停的淌血。
將耳朵貼近夏一航的嘴邊,感覺得到帶著餘溫的微弱氣息,但是卻聽不到任何的聲音,夏一航的手從她的手掌中滑落,耳邊的氣息也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那一刻,仿佛整個天空都塌陷了般,整個人都呆瀉了般,腦袋一片空白。
車輛一排排,燈光再亮,她的世界還是一片黑,沒有了那支柱,身子一下子癱軟倒在了有著夏一航氣息的海水中,瞪著眼睛,分不清著口中苦澀的感覺是來自海水還是來自淚水。
趙天哥是因為她而死,一航哥是因為救她而死,她的寶寶是因為她的報複而死,海水溢滿她整個口腔,老天,你就帶著我一起離開吧!
再次醒來,是三日之後。
當她睜開眼時,視線由模糊逐步變為清晰,印入眼底的是米白色的屋頂,透明的水晶大吊燈,濃鬱的蘭花香撲鼻迎來,頭昏但是腦子還沒有糊塗,這裏是蘭馨公寓,原來她還活著。
“絕,快來,月,她醒了嘍——”
她沒看見人影,但是光聽聲音,便可知那是米歇兒,隨即是男人沉重的腳步聲,每一步都是那麼得有力度。
男人斜長的劉海下,深邃幽遠的黑眸盯著身陷在水床上的女人,臉上剛剛微揚的弧度隨即消失,浮現出一絲的冷冽,看得令站在一旁的米歇兒不解,但也不敢再說一句話。
整個房間的氣壓驟降,但似乎躺在床上的女人並未有絲毫的察覺。
女人蜷縮起身子,白色的被子彎成一個s型,女人雙手緊緊的攥著被子的一角,揉成一團,沒有像她看到趙天遺體時,情緒失控般的大吼,也沒有自殘般的發泄,沒有鋒利尖銳的眼神,反而隻是整個身子側躺,背對著他們,微顫的雙肩告訴他,她在把所有的苦都自己吞了下去,居然就連流淚都不讓他看見。
這種莫名而生的疏離感,竟然令他的心像是被大石壓著般,堵得慌。
“夏一航!”男人頓了頓,三個字令女人的整個身體都僵硬了起來,每個神經都繃得緊緊的,甚至是停止了呼吸,“沒死,不過.......。”
女人不知道哪裏來的力量騰地坐起了身子,“你說,一航哥,還活著是不是?”昏睡了三天來的第一句話,聲音幹啞,那完全就像是一個滄桑的老人發出的。
瞧著女人慘白臉上揚起的笑意,他知道她還是沒有完全明白他的話,甚至是根本就沒有將他的後半句話聽進去,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因為女人的笑是他多日來的奢求,分離的時間越久他就越發的思念她的臉。
“在哪,米歇兒,帶我去見他。”
女人掀開被子,穿著睡衣,下了床,原本她是充滿著不確定,跟疑惑,但是當她看到米歇兒時,內心的小燈貌似又被啪的點亮了。米歇兒能將瀕臨死亡的她救活,她就一定能將一航哥救活,她是這麼想的。
冷月拉著米歇兒的手,表現得很聽話的樣子,雙眸中溢出宛如孩子般的懇求,米歇兒望向身旁陰鬱的男人,看到男人點了點頭,她伸出手輕輕拂過還沒有她手掌大的小臉,“這才分別了沒幾天,你又消瘦了好多。”
“米歇兒,我要見他,我要馬上見他!”冷月將米歇兒的手從自己的臉上拉下來,雙手握住放到了胸前。
米歇兒,低下了眉頭,輕抿著唇線,無奈的點了點頭,“走吧,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哦!”
瞬間,剛剛吞進肚子裏的定心丸,就又被吐了出來,心中好似被人挖了一個大洞,填滿的卻是不安跟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