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3)

如果現在是冬天,這個時候的北京,會不會,有一場漫天飛舞的大雪?

陳默站在北京協和醫院的門口,抬頭望著湛藍得像水晶一樣的天空,和路邊,高大的楊樹上,被酷熱的陽光曬得油亮油亮的葉子,看著川流不息的車流和人流,在自己的身邊交錯而過,耳邊反複傳來單調而令人煩躁的蟬鳴,心裏,突然沒來由地這樣想。

“陳默,這是你下次複查的預約單。”穿著白大褂的方秋笛匆匆地走過來,把手裏的單據交給了他,醫生的白大褂,更顯得她膚色的白淨,纖瘦有力的身形,閃著冷冷微光的半框眼鏡,整個人,如同一件手冰冷的手術器具,準確而毫無情感。

陳默接過單據,看著她,想說什麼卻又欲言又止。

“三個月以後,到這裏來做複查,現在還沒有定論,你就按時吃藥,先把你的病情控製住。”方秋笛平靜地說道,說完,還習慣性地往鼻梁上,推了推自己的眼鏡。

“要是三個月檢查以後還是這個結果呢?”陳默問道。

“那就再過三個月。”她直視著他的眼睛說道,冷靜的聲音,如同一把鋒利的手術刀,一刀下去,就讓身邊如同噪音一般紛亂的蟬鳴戛然而止。

陳默看著她,點了點頭。

“我想——,”陳默好像想著什麼,點上一根煙,然後說道:“我可能過一陣子不在北京,想出去走走——”

陳默的話還沒有說完,方秋笛就毫不客氣地把他的煙拿了過來,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你要戒煙戒酒,不能做過於激烈的運動,也不能心情過於激動,保持心態平和,從現在開始,你要聽大夫我的。”她微微昂著自己下頜,以一種醫生特有的權威的聲音說道。

陳默看著她嚴厲認真的樣子,苦笑一下,接著說道:“我想出一趟國,去找一個很久不見的朋友。”

“複查之前,你最好不要去做長途旅行,現在你的情況不太穩定,什麼都還沒有確診,你要是出現症狀或者你有什麼問題,在北京你可以及時聯係我。”

“謝了啊,”陳默笑著說道,“有你這個主任醫師,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隻是,”他遲疑了一下,“隻是我還不太習慣這樣,像個病人。”

“少來,副主任醫師,再說,我現在可不是你的中學同學,我現在以大夫的身份和你說,你就是病人,這是事實,你自己再怎麼否認,也是沒用的。”方秋笛說道,她皺了一下眉頭,問道:“而且,你這個時候,怎麼會想到出國,去找一個朋友呢?”

“我也是,剛剛想到的。”陳默回過頭,凝視著北京炎熱而漫長的夏天,自言自語一般地說道。

“怎麼了?你怎麼會突然想去找張然?”顧野有些愕然地問道。他一邊說著,一邊打出一張“四條”。

“就是,張然都失聯這麼多年了,你去哪裏找他啊?”劉磊抓完牌,看著自己手裏的牌型,思索著,猶豫著扔出一個“幺雞”。

“幺雞?開杠!”姚光輝大喊一聲,忙不迭地拿過劉磊扔出來的“幺雞”,清脆有聲和自己手裏的三個“幺雞”碼到一起,然後撚著手指,兩眼放光地說道:“兄弟們,看我杠上開花啦!”

劉磊他們不約而同都死死盯著姚光輝手裏剛剛摸出的牌,直到他失望地扔到桌子上,才長出了一口氣,紛紛說道:“就知道胖子憋著壞呢。”

邵峰緊接著就斜著眼,叼著煙,敲著桌子,大聲地喊著:“都快點抓牌抓牌!”說完,轉過頭對陳默說道:“要是去找張然,也是該人家Lily哭著喊著去找啊,你沒事湊什麼熱鬧啊?”

每隔一兩個月,陳默和顧野他們就要聚一次,找個地方打麻將,這是他們從上大學時一直保留到現在的唯一愛好。按照他們幾個人的話說,打牌主要是為了幾個人能聚聚,而且不由分說地拉上了從不打牌的陳默,陳默經常看著他們打牌,聽著他們相互之間毫無顧忌的笑罵,想著他們從上Z大時,被分到同一個宿舍的第一天開始的樣子。那時他們都覺得時間過得很慢,一天的時間可以用來踢足球,打籃球,看上一個女孩,然後跑到女生樓去約會,去看電影或者被無情的拒絕,吵架後借酒消愁或者直接借酒消愁,喝完酒後跑到女生樓大喊再和好或者被潑一盆涼水,對了,最主要的,我們還是要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