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了點頭,突然覺得師父話裏有些奇怪:“師父,什麼叫還沒被它吸收?難道?”
師父沉悶的點點頭:“那家夥能長那麼大,不是一天兩天的功夫,就算它吸收的比較慢,這麼久下來,救不回來的也是占了絕大多數,甚至這次,如果不是剛好認識張叔,這事情我可能都不會管。”
我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猛地一下子就坐了起來:“怎麼這樣?師父你怎麼這麼想?就算……就算我們沒有救他們的能力,起碼也要心懷一點慈悲吧!你可是修道之人,怎麼這麼冷血?”
師父冷笑一聲:“阿南,慈悲為懷?且不說光這一次你就差點把命搭上,就算你每次都能救得了人。我問你,若是你知道,京市有妖魔作亂,你會去嗎?若藏區有妖魔你會去嗎?我告訴你,那些地方有鬼怪,有傷人性命何止千百的孤魂冤鬼,你去嗎?你怎麼去?你連自己身上的鬼都除不掉,你還心懷天下?你以為你是誰?鍾馗道士還是降魔祖師?”
我被師傅一陣搶白教訓的麵紅耳赤,想反駁他卻又不知道怎麼說起,剛才掙紮一下胸口的傷口又崩來了一些,紗布上又開始往外滲血。
師父歎了口氣,按下床頭的急救鈴,不大一會過來了護士推著我去處理傷口了,護士推我到師父床頭的時候,他突然把身子探過來:“阿南,師父不會,也不想害你,有些事,你要自己經曆過才懂。不是所有的心懷善意,都應該報以實際。”
傷口崩開了好大一塊,去到醫生那裏,醫生都差點直接叫推我進手術室,還好他瞅了一眼傷口,才說處理一下就可以了,沒有之前看起來那麼嚴重,於是我光榮的在那個小房間裏裸著上半身讓醫生處理傷口,還好這裏是醫院,換個其他地方一句變態是跑不了了。
再回到病房,師父幫護士一起把我放在床上,腦袋一陣眩暈,沒多大一會兒我就又睡著了。
再醒來已經是深夜了,我不敢亂動,身上疼的不行,隻能默默的盯著對麵樓裏的燈光一動不動。
嘴裏像是火烤一樣,呼吸都感覺幹的要命,我看到床頭櫃上有水,就試圖伸手去拿水杯。
活動起來才知道自己到底傷的有多重,動一下身上就痛的要死,但是喉嚨又幹的要命,隻能忍著疼痛一點一點挪著手臂,好久才把手抬過去,我已經疼的滿頭都是汗了。
好不容易把手伸到水杯那裏,握起來才感覺到自己根本就沒有力氣。胸口一疼,手一軟,杯子“哐當”就摔在了地上。
“誰?”
“我,師父,我渴。”
黑暗中我看不到師父的臉,隻聽到他默默起身,過來小心翼翼的把杯子往我嘴邊湊了湊。
“喝吧,小心點,喝完再睡會兒,有啥事你喊我就行了,我不困,白天睡一天了。”
我嗯了一聲,幾口就喝完了大半杯水,稍微動了動,側向師父的一邊。
師父放下杯子,猛地咳嗽起來,回去躺在床上,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
“阿南,睡了嗎?”
“沒呢,睡不著。”
“阿南,師父……當了大半輩子道士,那會兒,我也跟你一樣,什麼事都想摻合一手,心懷天下,可人呐,人力有盡時啊,人,憑什麼跟這天地鬥啊。”
“……”
“師父十年之前,天一門上下無不以我為傲,說我天資無雙,同輩道術無人出我左右,可你看師父現在,除個鬼,差點把自己的弟子都搭進去,師父沒用,是我沒用啊!”
師父壓抑的啜泣聲像是直擊在我的心上,確實,不管是平時的行事還是麵對鬼怪的態度,他都是一副從不放在眼裏的樣子,可是他說要教我道術,自己卻臨陣都隻能用那些危險的土辦法,到底是什麼讓他變成這個樣子的,十年前發生了什麼?
說起十年前,我腦海中突然一陣疼痛,一陣記憶在我腦海中回蕩:爺爺摸著我的頭,在我胸口刻下一副紋身樣子的圖畫。可是怎麼可能,我記憶中,大概五歲那年,我就一身孝衣參加了爺爺的葬禮!
腦袋中混亂的記憶交錯,爺爺的圖像和我小小的身子交雜出現,我腦袋一陣眩暈,眼前慢慢的昏暗過去……
師父低低的啜泣聲仍舊在耳邊回想,為什麼,也是這麼熟悉,就像,腦海中那個身負長劍,一襲白衣的修長身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