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日裏,夏湘一直留在正房的耳房歇息,親自侍疾。
蘇姨娘時不時就來瞧瞧,柔姐兒歡喜的不得了,讓蝶兒將自己的被褥都搬來正房旁邊的耳房,整日跟夏湘黏在一起。
戴言望著夏湘身後的小尾巴,時不時要揉揉額角,暗歎:“失算,失算……”
一次,被迎春撞見了。
“戴大哥!啥失算了?大小姐有危險還是咋?你跟迎春說,迎春就是拚了命也會護大小姐周全,迎春之心,日月可昭,天地可表,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說完,迎春捏著拳頭,擺出一副熱血模樣。
戴言這是第一次見迎春表決心,嚇了一跳。
“沒……大小姐沒什麼危險。”戴言揉額角的手更用了用力。
“沒危險?那你為何說失算,失算?你吞吞吐吐,是有什麼事說不得不成?難不成……你是壞人派來的細作?”迎春神色肅穆,整個人都提高了警惕。
戴言無語,擺了擺手:“你該幹嘛幹嘛去……”說完扭頭便走。
夜裏,迎春便將此事一五一十稟告了夏湘,並提醒夏湘要提防戴言。
“用奴婢把他捉來不?”迎春一臉嚴肅,說的好像她隻能把戴言捉來似的。
夏湘自然明白戴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不過是因著柔姐兒整日裏黏在自己身邊,他連跟自己說話兒的功夫都得不到,所以才皺著眉頭歎“失算”。
夏湘笑彎了腰,抬頭對一臉茫然的迎春說道:“不用,不用把他捉來,既然他是細作,咱們就好好利用他,大小姐我自有妙計。”
迎春眼睛一亮,好像明白了似的,笑的”意味深長”:“大小姐英明。”
夏湘忍不住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剛巧老太爺走到門口,瞧見夏湘那歡喜模樣兒,忍不住跟著笑起來:“什麼事兒笑成這個樣兒,大姑娘家也不曉得矜持。”
夏湘拉著祖父和柔姐兒,避開迎春,將迎春的性子和行止講給祖父聽,老太爺邊聽邊笑,邊笑邊感慨:“這娃子憨得很,卻是個好丫頭。”
正說笑間,聽到門口傳來輕輕的叩門聲。
“祖父,姐姐,珊兒讓廚房做了些點心,想著大夥兒嚐嚐,就送來了。”夏珊嬌嬌柔柔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帶著弱柳扶風之感。
夏珊長得嬌小,眉清目秀,生來就有種讓人心疼的柔弱感。
“進來罷。”老太爺聲音透著一絲疲憊,笑容尚未盡數斂去,卻也沒有半點兒不悅。夏湘心裏挺歡喜,瞧著祖父的模樣兒,似乎跟這家裏的幾個孩子感情增進了不少。
夏珊老遠就聽到了笑聲,也清晰看到,自己來了以後那笑聲就不見了,夏珊眼中閃過一絲寒意和怨懟,嘴角卻習慣性微微翹起,睫毛忽閃忽閃,邁著小步進了正房。
柔姐兒笑嘻嘻地搬了個繡墩給珊姐兒,一雙眼睛卻死死盯著夏珊手裏的托盤,笑嘻嘻地湊過去,接過盤子,眼睛彎成了小月牙:“妹妹怎麼知道我就好這口兒呢?”
夏珊臉一紅,將耳畔垂下的一縷頭發挽到耳後,端的一副小心翼翼,沒見過世麵的害羞模樣兒:“但凡是甜的點心,三姐你都是喜歡的。珊兒一早兒就知道了。”
夏柔臉上浮起紅暈:“呸,盡瞎說,我哪有那般貪吃?”
夏湘第一個忍不住笑了起來,祖父也跟著笑,老人家這些日子調養的好,身子骨強了不少,臉色也紅潤了許多。珊姐兒依然是羞澀模樣兒,坐在繡墩上,規規矩矩,竟比著丫鬟們還要拘束。
這模樣兒,跟柳姨娘還真是如出一轍,卻比著柳姨娘要更討喜一些。
夏湘摸不準這丫頭是真的性格如此,還是刻意偽裝。若小小年紀就知道喬模喬樣兒,那真是比她娘還要厲害幾分。
可若本性如此,因著柳姨娘不受寵,珊姐兒才這般小心翼翼,若寄人籬下一般老實模樣,著實有些叫人心疼。
這些日子來,夏珊有事兒沒事兒就送點兒吃的來正房,也很少說話,隻是笑眯眯的,模樣兒乖巧的很,明哥兒和印哥兒也掐著時辰來蹭吃的。
幾人沒說幾句話,明哥兒和印哥兒就來了。
老太爺問了問兩個孩子的學問,望著明哥兒點了點頭,滿意得很,瞧著印哥兒的時候眼中少了幾分讚賞,卻也盡是慈愛。
隻是,珊姐兒見老太爺麵對兩個孫子不同的態度時,神色多了一絲冷漠。
而這一絲冷漠,恰巧落入夏湘的眼中。
珊姐兒驀地碰到夏湘灼灼的目光,連忙眯眼笑了起來,將神色裏的冷漠盡數斂去,做出一副乖巧模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