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湘瞧了瞧食盒裏的小吃和點心,撇了撇嘴,看來,人家不一定看得上看不上自己這點兒東西呢。待會兒得好好看看這老管事的態度才是。
乳娘叩門,不多時就聽到有人喊:“來了來了。”
大門被拉開,夏湘瞧見一個仆婦打扮的四旬婦人,站在門口笑道:“呦,這不是安貴媳婦兒嘛。”
乳娘將手裏的食盒遞過去,笑道:“大小姐來莊上也有些日子裏,今兒得了閑,來看望看望老管事。”
那仆婦一聽,連忙朝乳娘身後望去,看到小小的夏湘帶著采蓮正微笑站在後頭,哎呦一聲就給夏湘請安:“奴婢該死,沒瞧見大小姐,奴婢給大小姐請安。”
夏湘笑的溫和:“不必多禮。”
那仆婦偷偷打量夏湘一番,低眉順眼地說道:“奴婢去通稟一聲。”又望向乳娘孫氏:“帶大小姐去正房花廳罷。”
說完,那仆婦便轉身去稟報主子去了。
夏湘忍不住冷笑一聲:“好大的架子!”誰知道他家花廳在哪兒?就把個大小姐扔在門口吹冷風?
乳娘和采蓮也皺了眉頭,采蓮問:“小姐,咱是在這等著,還是……”
“等!就在這等!”夏湘蹙著眉頭想主意。
等了有一會兒,一個身穿寶藍色團花直裰的七旬老人晃晃悠悠從屋裏走了出來,扶著他的是一個三旬婦人,和一個中年男子。打頭兒是剛來應門的仆婦。
乳娘低頭跟夏湘耳語:“老管事和他兒子兒媳。”
夏湘飛快地點了點頭,換上一張溫和笑臉,向前快走了幾步,徑直走到老管事跟前,奶聲奶氣地說道:“孫伯,您怎麼親自來迎了?快進屋,快進屋歇著!”
老管事心中腹誹:我不親自來迎,你這小妮子不進院兒啊!
然臉上卻笑的謙卑,語氣也透著惶恐:“可折煞老奴了,大小姐親自上門,老奴可不敢托大。”
不敢托大?夏湘心中冷哼,住著高門大院兒,家裏還雇了仆婦,可莊上的事卻半點兒不作為。大小姐親自上門,您這麼半天才出來,看著臉色紅潤氣色很好,走起路來卻晃晃悠悠,任誰瞧了都知道在裝模作樣。您還不敢托大,那誰才是托大?
“您上了年紀,我來看您是正理兒。”夏湘客客氣氣笑著。
老管事的兒媳馮氏接茬兒笑道:“大小姐真是客氣,來便來了,還帶了東西。”說著,掩唇笑了起來,說的是夏湘帶來的食盒,那食盒仆婦已經送到屋裏去了。
老管事眉頭一皺,狠狠剜了兒媳一眼。
孫越曉得自己媳婦兒說了過頭話,連忙笑著打岔:“看,大小姐是貴客,可別站在院子裏吹風,快進屋兒罷。”
“對對對,”馮氏臉一紅,便把夏湘往屋兒裏讓:“咱們進屋聊。”
夏湘彎起嘴角,望著馮氏笑眯了眼:“下次來便不帶東西了,等您賞我些東西就是了,到時……還望您不要舍不得好東西。”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沉默了。
沒有主子給奴婢送禮的道理,更沒有奴婢賞主子的道理。
老管事驀地望向夏湘,目光中透著疑惑、驚訝和一絲狠厲。然而,萬萬沒想到,他這一眼,竟剛好撞上夏湘意味深長的目光。
一老一小這樣遙相對望,夏湘微微笑著,眼中透著一絲從容,一絲了然於胸的自信,硬生生將老管事的狠厲壓了下去。
孫越瞪了馮氏一眼,想再打個岔過去,卻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話兒來。
正此時,老管事十歲的孫子從房裏跑了出來,遠遠喊了聲:“祖父!”算是幫了老管事一家的大忙。
老管事尷尬地笑了笑,夏湘便抿著嘴,望向跑過來的男孩兒。
“祖父,祖父……那食盒裏的東西哪兒來的?真是好吃,我還要!”這小子一邊兒說一邊兒吧嗒嘴,嘴角還掛著油水兒,臉上一副吃不夠的樣子。
隻是,他這話一出口,老管事一家,包括那仆婦在內,心裏都“咯噔”一聲。
這小子,把大小姐帶來的東西給吃了?!還哪壺不開提哪壺,又把話頭兒給扯了回去!
夏湘嗬嗬笑出了聲:“還要?沒有嘍,下回換成你娘賞我了,嗬嗬……”
這下氣氛更尷尬了。
馮氏一聽,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給咬掉!本以為這妮子才八九歲,不必把她當回事兒,沒想到,竟是這樣的伶牙俐齒,得理不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