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問題要怎麼回答?戴言還沒有發瘋,不會跟個九歲的小姑娘解釋自己的艱難處境和計劃。他皺了皺眉頭,搖搖晃晃朝床邊走去:“我有些頭暈,許是流了太多血。你先回去吧,讓我睡會兒。”
夏湘當然曉得戴言打的什麼主意,不就是不願說實話嘛!可是,見戴言臉色真的不好看,夏湘也不願繼續追問,便訕訕地說道:“那我差人送個火盆過來,順便再給你帶些飯菜,你就不要出門了。”說罷,不等戴言應聲,便匆匆出了門去。
她是偷偷溜出來的,不敢滯留太久。
回到自家院落,天已經擦黑,夏湘叫來采蓮,讓她盛了熱好的飯菜放到食盒裏,又讓采蓮帶上個火盆和銀霜炭,吩咐她們兩個送去許氏院裏。這才轉身入了廂房,準備好好吃一頓,再好好睡一覺。
關於戴言的傷,夏湘再沒過問,隻是吩咐碧巧和采蓮沒事兒往許氏家裏送些日用和好菜好飯。戴言看著隔三差五就來送東西的碧巧和采蓮,有些動容。終於,尋了個天朗風清的好日子,去了夏湘那裏。
“傷好了沒有?”夏湘正跟著老張在院裏拾掇花草,見戴言來了,連忙站起來詢問。
“嗯,好了,”戴言撿了手邊兒的椅子坐下來,微微笑道:“所以,別讓碧巧和采蓮送東西過來了,被人瞧見了不好。”
夏湘自然明白,戴言是為了自己好。
“走,跟我看看漚的肥好了沒有。”說著,夏湘拉起戴言的袖子,往後院兒走去。
戴言忍不住笑道:“就不能讓我歇會兒。”
碧巧眼尖,見到夏湘拉著戴言往外跑,連忙跟了上來:“小姐,小姐,天兒還冷呢,您這是要去哪兒啊?您等我會兒,我去拿鬥篷。”
等碧巧取了鬥篷,夏湘和戴言已經不見了蹤影。碧巧曉得夏湘不會跑遠,頂多去後山那兒看看園子。於是,拎著鬥篷朝後院兒走去。
果然,夏湘正在後院兒鼓搗一個大水缸。
碧巧走過去的時候,戴言剛好掀開了大水缸的蓋子。一股惡臭散發開來,戴言皺緊了眉頭,一扭頭從踏腳石上跳了下來。
夏湘一壁掩住口鼻,一壁笑道:“沒想到這樣臭,真是苦了你了。”
“這什麼東西?”戴言向後退了幾步:“太難聞了。”
“難聞是難聞了些,可這是地地道道的好東西。”夏湘踏著石頭探頭瞧了瞧缸裏的肥,瞧樣子應該是漚好了,上輩子,夏湘也沒做過這東西,隻能依著記憶中的法子,算來已經漚了好幾個月,應該好了。
她又跳下石頭:“你們等著,我去找人!”說著,接過碧巧手上的鬥篷,胡亂圍在了身上,朝前院兒跑去。
如今天兒漸漸暖和了,這實驗田也該好好拾掇拾掇了,若成了,今年秋天見了成果,明年就可以讓佃戶們依著自己的法子肥地、育種、授粉了。
不一會兒,夏湘便帶著王安貴回到後院的菜園邊。
“這個……就是翻地,把缸裏的肥灑在地裏,重複幾次,把缸裏的肥用完為止。”夏湘有些興奮,也有點兒緊張,小臉兒紅通通的,兩個大眼睛分外明亮。
王安貴、碧巧和戴言站在水缸旁,皺著眉頭,捏著鼻子,詫異地望著夏湘,卻一動不動。
“啊,對了,”夏湘又囑咐道:“多弄些泥土來,把這地勢墊的高一些。可能附近地下水位高,或者排水不暢,這收成才不好。”
王安貴心想,大小姐將將九歲,常年養在深閨裏,來了田莊種幾棵小白菜倒還好,如今又折騰出這麼一缸什麼東西,臭氣熏天的,簡直胡鬧。再說,這地肥不肥,跟地勢有什麼關係?土不好就是土不好,她這是瞎折騰什麼呢?
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大小姐,單憑幾句話怎麼可能取信於人,夏湘早就猜到這結果,所以張羅弄個實驗田,等上秋收成好了,莊上佃戶自然會相信自己。
“成!”夏湘見王安貴不動,便沉下臉來:“我使喚動你們,我自己弄。”說著,就擼胳膊挽袖,拎起水缸旁邊一個勺子和木桶要自己舀糞肥。
王安貴一看,這哪成啊?哪能讓大小姐動手鼓搗這臭烘烘的玩意兒?
再說,如今小書他大姑把大小姐當祖宗一樣看待,若讓她知道自己弟弟站在一邊兒,眼睜睜看著大小姐舀糞不幫忙,還不定怎麼撒潑呢!
“您快放下,放下,我來,我來!”王安貴連忙搶過木桶和勺子,給碧巧使了個眼色。
碧巧連忙將夏湘抱了下來。
夏湘頓時眉開眼笑:“那就辛苦您了,我明兒再來看,到時候兒還得麻煩您。”說完,就帶著碧巧和戴言去了前院兒,張羅讓花農老張幫著王安貴忙活忙活。
好在那園子並不大,兩個人完全忙活得過來,也不會太辛苦。